这次游玩过后,元夕间接性结交了几位待铨选的进士,独乐居也瞬间扭转为吉宅,甚至有富商愿出高价购买。元夕由此发现,这些进士有两个特点:一是不少人的家境并不宽裕;二是他们在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后,对鬼神毫不畏惧。 考虑之后,元夕将之前低价买入的凶宅,改造成单间集体宿舍的样子,取名励精舍,专门出租给进京的学子。 十月,元夕收到田家田九娘子的结婚请帖,元夕决定去东都参加她的婚礼。 田九娘的夫家就是之前议亲的杜家次子。其父早亡,寡母养大二子二女,好在京城杜家是大族,有族人稍稍照应,日子尚不艰难。 元夕知道后,却直皱眉头,大凡寡妇都视子如命,不掺和儿子家的事不行。就怕杜二郎是个大孝子,田九这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就要吃苦头了! 元夕到洛阳后的第二天就去了田家。 田九娘一脸娇羞地招呼元夕喝茶,问道:“阿姊什么时候成亲?” 猝不及防,元夕尴尬答道:“凝之还小呢!”随后轻叹:“不知道凝之怎么样了,去了近三个月,我就收到两封家书。” 田九娘顿时就同情了,去那种荒蛮之地,随时可能性命不保,绝不是件美差!宽慰道:“妹妹在东都听说,元夕阿姊能把凶宅变吉宅,这等的福气,夫婿能有什么事?定能回来升官获赏赐,阿姊就等着风光大嫁吧!” 元夕“扑哧”一笑,“矮油,没想到,我名气这么大,连东都人都知道我镇宅的名声!” 二人有说了会话,元夕叫流云拿出添妆礼,“不瞒妹妹说,原是打算自己留着的。可惜这身皮娇贵,一戴就不舒服,我有实在舍不得给别人,就算是我和凝之一起送给妹妹的吧!” 田九有点不高兴,万一我戴了也不舒服呢?出于教养,她敷衍地打开略显寒酸的盒子。 光芒闪烁,一条金丝扭花嵌红蓝宝石项链静静地躺在盒子里。且不说本身多么华贵,单只下面坠着的一块琥珀,俨然价值不菲。这样的首饰,怕是圣人的妆盒里也没有几件。 田九惊呆了,觉得要是自己肯定舍不得把这么好的项链送人,刚才实在是以小人之心渡君子之腹,顿时羞得说不出话。 元夕似乎明白她的心情,“妹妹不必在意,我是天生皮肤娇嫩了些,戴不得这样的好东西。” 田九越发觉得元夕是个好人,叫人去买酒菜,要元夕留饭。饭后,元夕乘车离去。 田九的母亲听说元夕来添妆,便来瞧热闹,看后嘱咐道:“这件首饰足以当传家宝,你轻易不要拿出来戴。”又摇头叹道:“这位元夕娘子,还真是个奇人,这么精美的珍品就被她用这种寒酸的盒子装着!”田九过了几年后,才知道母亲的话多么英明。 元夕还真没把这件首饰当不得了的珍品,东西是自己手下的人做的,宝石是江宁大旱那年用米换来的,也就是个金子贵重吧! 十一月,田九出嫁。这一天,元夕早早来到田家陪田九,在场的还有柳五娘。元夕这才知道新郎杜二郎大名杜钦,少年时曾立志:不明经及第就不结婚!因此时年二十一,是个大龄青年,比田九娘大七岁。 听见外面有人说新郎官来了,元夕和柳五想也不想,立刻抛下田九,去前面捉弄新郎杜二郎。 杜二郎身材修长,略显文弱,细目长眉,算得上是一表人才。他的傧相是自己的同窗好友,也是明经及第,刚才作催妆诗的时候,已大出风头。 按此时的风俗,新郎进来要被女眷们用扫帚等物打上一顿,杜二郎显然早有准备,抱着脑袋叫道:“各位姊姊们,千万别打脸。”众人大笑。 元夕之前教导柳五:田九要在他家呆一辈子,多少都会受委屈,不如先下手为强,打他几下再说。柳五深以为然,拿了扫帚真去打了几下。 打完新郎,二人赶紧回田九身边,见她哭得双目红红,柳五道:“阿姊莫怕,妹妹和元夕阿姊刚才打了杜二郎好几下,为你出过气了!” 元夕大窘,万一田九深爱杜二,岂不是要心疼死! 田九愣了一下,接着落泪道:“怕是以后很难再见父母,这可如何是好?” 元夕觉得这是新娘子通病,都怕去陌生的环境,安慰道:“都在东都,见面不难,赴个酒宴,不就碰上了?何况,后天你就回门。” 田九还担心在杜家的生活,夫君会不会对她不好等等,却不好意思开口说,抽抽搭搭地哭着,被杜家接走了。 柳五有个好未婚夫韩休,觉得要是自己成亲,该欢天喜地才是;所以见到田九哭得稀里哗啦,表示不理解。 元夕告诉她新得到的消息:“我听人说杜二郎的母亲为人苛刻,田九哪能不担心呢!” 柳五想到寄居的表婶家,立刻听懂了,对田九同情起来。 田九走后,其母泪流满面,显然平日就是很疼爱女儿的。 这情形让元夕不禁想到张氏,心中黯然。 在嘉善坊又住了两日,元夕叫人收拾行李,准备回长安。然而,宫中来人宣旨,叫元夕即刻入宫觐见圣人。 来不及细想,元夕赶紧换上制服,乘车前往皇宫。会是什么事?武则天总不会对我的凶宅变吉宅感兴趣吧! 一路思索可能会提出的问题,元夕被宫女领着进入大殿。她飞快地瞥了一眼,倚在殿中长榻上的女帝已是白发苍苍,榻旁站了个极为美貌的白衣青年,更加衬托出她的老态龙钟。 元夕跪下行礼,然后恭谨地垂着头,等武则天问话。 武则天没有说话,倒是白衣青年忽然问道:“陛下,这就是那位能化凶为吉的女官?” 元夕愕然,不会是这人要见我吧! 武则天笑道:“就是她,她还开了间食肆,那个叫什么复仇记的,也是她弄出来的。”转而问道:“元夕娘子,你那个故事究竟是真是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