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青云纠结,“我得再想想。万一那小娘子将来不愿做妾,岂不是坏了她的名节?与周家和张家结仇不说,还会被世人嘲笑我步禄狐氏趋炎附势。我得再细细想想。” 陆氏气恼,别家的小娘子哪有自家大郎重要! 然而,步青云尚未想清楚如何处理,步翀就病了。原来步翀也是个心思重的人,不过是以往过得顺遂没什么要费神的,所以一直看似平静宁和。 元夕听说后,急忙过府探望。 步翀看着面前的元夕,顿时想到她将来不知要嫁于何人为妻?与自己再不能见面。心中凄苦,他强自笑道:“妹妹怎么来了?赶紧回去吧,若是过了病气可怎么好!” 元夕见他神情古怪,以为是病痛所致,“翀哥哥,妹妹一会儿就回去,明日再来看你。”伸手查验了步翀的脉象,又要来之前的药方细看。 步翀见她蹙眉凝神为自己看病,喜爱之心更甚,暗道:每次见到元夕妹妹,我总是心生欢喜,弟弟也是如此。元夕日渐长大,将来还不知有多少人为之倾倒,可恨我不能娶她为妻,只能眼看她嫁于别人。想到此处,悲伤从眼中流露出来,怔怔地拉着元夕的手不放。 陆氏听说元夕在长子院子里,匆忙过来探看。一进门就看见二人手拉手在说话,元夕奶声奶气地劝道:“哥哥原本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思虑过重了。这世上,无论学业或是其他,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哥哥天资聪颖,只须放宽心,假以时日,终有金榜题名的一天。” 陆氏看了二人神态,心道:我就说元夕还小,果然如此!倒是我的阿翀,才九岁的年纪,却起了思慕少艾之心!唉——! 元夕年幼,情窦未开,不知我对她的一番心意啊!步翀盯着元夕不眨眼地看着,忧伤道:“妹妹,你不必再来看我了!”心想:再不相见,或许就能忘记这一切。元夕不知步翀致病原因,以为步翀怕过病气给自己,掩耳娇嗔道:“翀哥哥说什么傻话?我没听见!” 陆氏唯恐长子说出不妥的话,急急进寝室,笑道:“你翀哥哥呀,是病糊涂了!平日里,他可是最把你放在心上的呢!” 元夕笑着行礼问安,说道:“元夕知道的,元夕也最把翀哥哥放在心上。” 陆氏见她神色坦然,穿了银红的绵袄,看上去大方可喜,不禁惋惜:家世不好!俯身对步翀说道:“阿娘会劝说你父亲。” 步翀心中一跳,知道指的是元夕,见陆氏笑眯眯的不似诳骗,高兴起来,顿时病去了一半。 元夕莫名,但见步翀神色愉悦也是高兴的,便劝说他吃了些带来的点心。日影西斜,元夕回家。 陆氏回房把先前的情形描述了一遍,对步青云说:“妾身就指望阿翀将来出人头地,不能因娶妻之事把他毁了!夫君,元夕年幼,按唐律还有十年才能嫁人,将来的事谁知道呢?” 步青云对长子也是寄予厚望,知道陆氏的意思:元夕年幼,说不定不及长大就病逝;又说不定过几年长子不喜欢元夕了;还有可能元夕父母不同意。总之,自己何必做这个恶人呢?便点头应允。 陆氏喜道:“妾身这就告诉阿翀去。” 步青云看着陆氏的背影,叹息了一句:“慈母多败儿!” 听了陆氏的好消息,步翀大喜过望。次日,元夕再见他时,已能起来坐着了。元夕拍着心口,笑道:“哥哥总算是好了!元夕担心了一宿。今早做了滋补又清淡的汤水,哥哥用一些吧!” 人逢喜事精神爽,步翀看着面前的笑靥如花,觉得身体全好了。 步青云在门外看着两人,回头对陆氏感叹:“这小娘子不知是阿翀的福星还是克星?” 夫妻二人进屋,元夕起身见礼问安。 步青云见她虽年幼,但举止大方得宜,长得玉雪可爱,心道:怪不得阿翀放在心上,着实比贞娘强上许多! 步翀知道父母是来相看儿妇的,欢喜中带着羞涩,又唯恐元夕有不当之处,处处维护。 步青云夫妻哪有不知之理,心里又好笑又好气,也明白步翀此番是非卿不娶了! 隔了两天,陆氏带了礼品登门来见周张氏。张氏有些懵,年都过完了,送什么年礼? 二人寒暄一番,陆氏支开婢女,开门见山道:“元夕今年三岁,越发招人喜欢了!还没定亲吧?” 张氏听见别人夸赞女儿,高兴道:“没定亲呢!元夕无需长辈操心,是个懂事的,多留几年也好。要说嫁人,怎么比得上在娘家的日子自在!” 陆氏有些尴尬,陪笑两声,“阿姊我就直说了吧,我家阿翀聪明俊秀,性情温良,妹妹觉得如何?” 张氏原非愚钝,只是没想到,此刻也算品出味来了,诧异道:“陆姊姊,这是——” “想为我家阿翀求亲呢!” 早有结亲意愿的张氏惊喜道:“阿翀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做我的女婿,甚好!甚好!” 陆氏认为长子阿翀配元夕,实在是绰绰有余!打算低调地把事情办了,便于将来迎娶贵女,因而并无张氏那般欣喜。“那就这么定下?” 张氏想到:毕竟是大事,周践跟前总得先说一声。“元夕的终身大事,妹妹听夫君的。不过,阿翀的人品,谁能不喜欢呢!” 陆氏听了,也是人之常情不好勉强,当下先告辞回家。 周践回家,张氏高兴地将求娶元夕的事说了,见他皱眉不语,奇道:“咱们对步家是知根知底的,阿翀又是个好儿郎,这有什么可犹豫的?” 周践沉着脸说道:“照你这么说,是桩好亲事?” 不好?张氏呆住,想不出为何不好? 周践冷笑,鄙夷道:“没见识!别以为我不知道,元夕已会读书写字了;她生得又好,何愁将来没有世家大族、高官贵胄来求娶?” 张氏惊觉周践的意图,无非是想将来借女儿的光,为自己谋算荣华富贵,一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