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郑菀踢踢踏踏走到窗边, 魂识过处,小桥流水、翘脚飞檐,阿耶阿娘早已起了床,手牵手在林中散步。
崔望替她在这玄苍界,在独属于他的山峰上,造了一座旧时梦。
其实, 凡间界生活她并不如何怀念, 比起现在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自在, 凡间囿于一地的日子并不十分值得怀念。可偶尔,当她在某些时候与玄苍界格格不入时, 那升起的一点点极淡极淡的怅然与怀念,也不可避免。
“崔望原也没说错, 大日仙宗本便是为妙法境修士准备,我留在这儿照顾阿耶阿娘也好。”
“蠢货!”
烬婆婆突然发怒,“你修炼,难道只是为了当一个有些本事的金丝雀, 任由男子捧在手心、关在笼里?!你阿耶难道不曾告诉你,若要将一人养废, 只需将她圈在温暖的屋舍之内,衣物奉上、食水呈来,叫她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知道。”
“既知道,为何还甘愿做一只金丝雀?长此以往,你还如何做个修士?”烬婆婆愤然,“我辈修士, 与天争,与地斗,时刻磨炼意志,让自己如尖刀般锋锐,缘何你软绵绵一团——”
“——婆婆这话不对。”
郑菀悠悠道,“你从前说,修道从心,我不喜欢冷硬钢刀,只喜欢软绵绵一团,有错?”
婆婆窒了窒,无话可说。
而郑菀则塔拉着鞋子重新往塌上一躺,才套好的皂靴“啪嗒”一声落了地,她拉起薄衾,翻了个身,声音沙哑未褪:
“婆婆,我再睡会,昨天折腾得太晚。”
“……”
“随你。”
烬婆婆悻悻地道。
郑菀阖上了眼。
这一回,她又糊里糊涂地做起了梦。
梦中雾霭沉沉,一片模糊。
她像是一具游魂,飘荡在满是断壁残垣的废墟里。
废墟里,躺了一地的尸身。
天鹤,井宿,常妩,书御,鹿厌……
他们都死了。
有些眼睛还睁着,有些却已经半截埋在了土里。
空气中飘荡着浓重的血腥味。
郑菀飘啊飘,她在梦中不住地翻找,她飘过土丘、跨过残垣,却怎么也找不见那人,最后,在一具华丽的石棺里,找到了。
石棺坐落于一座圆形高台之上,其下三层石阶,高台上金色丝线错乱纷杂,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