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礼呵呵直笑，“也就那几位祖母没见过世面，都觉得自家孙女、外孙女好，想着外孙女给崔七郎做妾，孙女嫁到东都。笑话！你不知道，崔七郎是个凭自己本事考出来的武官，今日我在一旁听着族老说自家子孙举荐，都觉得抹不开脸，有本事自己去考呀！” 崔丁氏点头赞同。 后院，元夕吩咐人赶紧去买各种材料，继续做点心，又派人按礼单去送礼品到族长和几位族老家。安排完了，对凝之抱怨：“一个老太太要带两个小姑娘，真不知怎么想的，过来寒暄几句不就完了！” 凝之笑道：”这些妇人大概难得有机会出门看新鲜事，所以都出来了。“ 二人匆匆吃了午饭，躺下歇息时间不长，就又有人上门了。 元夕和凝之基本驾轻就熟，都是面带微笑，谦恭有礼，请各位品茶、用点心，招待热情周到，没什么问题。 这一天，共计招待三拨人，大约五十来个。族长听了崔礼的汇报后也觉得有些过了，自己还没和从弟的孙子见面，这些人都去见过了。不行，明日的祠堂拜祭之礼，我得好好和从孙见见面、说说话。 崔家的祠堂被修缮的鲜亮，凝之和元夕二人进去后完全听着吩咐，叫上香就上香，叫磕头就磕头，小半天就完事。 族长笑道：“中元，到我家里去坐坐？” 凝之行礼道：“莫敢不从。” 族长家离得不远，出了祠堂，沿墙往南走再左拐，走上不多时，见到粉墙大院的便是。 凝之夫妻俩进去后照例见上一堆人，双方见礼，然后坐下说些没啥意思的客套话。 从祖母丁氏笑道：“从孙中元真是年轻有为，今年十九了？” “回从祖母的话，中元今年十八。” 从祖母丁氏对崔中元的身世略知一二，此时不免感慨，这样的孩子也能自己闯出一条路来。看了看低眉顺眼的元夕，“哦，十八……还没嫡子吧，这可是件大事，你不着急，就怕有人惦记呀。” 凝之和元夕立刻心生警惕，什么意思？ 过不多会儿，开宴，宾主尽欢。 二人夕阳西下才回到老宅。 沐浴后，元夕叹道：“累！真累！比看一天账本要累得多！” 凝之笑道：“我也觉着比练一天骑射还累。还有，想了许久也不知道从祖母说的是什么意思？这就更累了。” 元夕困倦地闭目，“那就不想了，见招拆招吧！” 一夜无梦。 早晨一起来，元夕就吩咐：赶紧收拾东西，明早就回去。众仆婢开始忙起来，然而这几天个个都疲累得很，手脚确实快不起来。 元夕对从祖母的话感到不安，急着回去，“出门在外不方便，我记着大家的功劳，回去后多发一个月月钱。” 所有人顿时就高兴了，打了鸡血一样来劲。 下午收拾得差不多，忽然有人拜访。元夕决定，反正明早就走，见就见吧。 来人是族曾祖母崔纪氏，今天带了两位外孙女过来。 见礼过后，元夕瞥了眼含羞带怯的两位少女，忽然明白了丁氏之意，却又觉得不大可能。不是说求娶五姓女的极多吗？那么沾着边的也应当是个金贵的，怎么会有这打算？ 双方寒暄了几句，崔纪氏趁机也打量了元夕，见她容貌娇美，言语温和，似乎是个脾气好的，顿时觉得自己的打算成功了一半。 原来崔纪氏娘家败落，所幸自己的长子明经及第，做了个县丞，也算是有靠。听说年少有为的崔中元还没有嫡子，为拉拔嫁到娘家的女儿一家，想把外孙女送来做个贵妾，将来生下庶长子，自有一番大造化。 崔纪氏摸了摸斑白的发鬓，看着元夕推心置腹道：“听说夫人成婚近三年，尚未有孕，这可怎么好？这挑选妾室当然要挑家世清白、知根知底的才好。” 元夕愕然，这事情还带毛遂自荐的？干笑两声，“族曾孙妇和七郎君还年轻，以后自会有的。” 崔纪氏同情地看着元夕，“夫人，我这两位外孙女都教养得极好，也懂规矩，万不会做出僭越之事。” 元夕忍了又忍，终是按捺不住道：“我怕什么？我是圣人亲封的四品女官，谁敢僭越，就是对圣人的不敬！”说到最后一句，声音也大了好几分。 崔纪氏吓了一跳，没听说她娘家是名门，怎么冒出来个女官，改了口气，“正是，谁敢僭越夫人！”还想再说，婢女来报又某人来访，崔纪氏暂时住口。 来人是从伯母崔秦氏带着三位小娘子。 崔纪氏先是错愕，随后眼中划过鄙夷，笑死人了，你家那位贵婿，怎舍得把小娘子送来做妾？ 元夕心想，多几个恶心人的也无所谓，没准还窝里斗，正好让我看笑话！便吩咐，只要来人，一概不拒。 人老成精，崔纪氏感到这话多半与自己有关，心中一沉。 崔秦氏上穿绣着缠枝葡萄纹的秋香色衣，下着褐色裳，带着三个花枝招展的小娘子走进来，含笑行礼。元夕急忙避过，还礼，“不敢，折煞从侄妇了。从侄妇见过从伯母。” 三位小娘子也过来行礼，一粉红，一浅黄，一浅碧，浅黄的看上去年纪极小，大约十来岁。元夕镇定招呼，并无半丝不悦。 崔秦氏此时对元夕的印象与崔纪氏开始时是一样的：崔七郎的正妻肯定是个好说话的性情。于是，她看见崔纪氏带了两位外孙女，顿时把敌意放在崔纪氏身上。 ”夫人这衣裳是今年京城时兴的吧，瞧这绣工精致的，花样也是新鲜得紧……夫人样貌好，一看便知是个有福的……“ 元夕含笑，偶尔附和，并不说话。 被彻底撇在一旁的崔纪氏心里生闷气，捡了个空当，脸上强笑着开始反击：“这几位小娘子怕是年纪还小吧，都是外孙女？” 崔秦氏一怔，这话戳中她的痛处，家里没有年纪合适的外孙女啊！“两个大的是侄女，最小的才是外孙女。也不小了，今年十一。” “哎呀，这样嫁去别人家，怕是两、三年都不能生养吧！” “呵呵呵，小的好啊，容易调教，总比那些年纪大、心大的要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