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梁南渚是谁! 他独步行来,阑珊灯火掩映下,比适才大宴更加耀眼。 梁宜贞忽觉腰间一扯,向后踉跄几步。梁南渚恰挡在身前,将她遮个严严实实。 “徐大人,深夜引逗良家女子,我是不是能告你了?” 梁南渚负手,少年人的气势丝毫不弱于多年为官的徐故。 徐故退开一步: “世孙,听人墙角实非君子行径。” 梁南渚轻笑: “老子不是君子,徐大人又不是第一回知道。” “可徐大人是个君子。”他微微倾身,笑得奸邪,“我若告到京城去…你说,陛下与太后会如何想?” 京城… 徐故背脊一僵。 不及回神,梁南渚自袖中抽出“下下签”,一把丢向徐故胸膛。 “下下签”坠地弹两下,发出细小声响。在安静的夜里尤为刺耳。 其上,正沾着苏红粉。 梁南渚向后一捞,拽过梁宜贞的手腕拖拽而去。 ………… 梁宜贞踉踉跄跄,根本跟不上他的步伐,好半晌才回神。 “你放开我!” 她费力挣扎,他紧握不放。 忽而一松,梁宜贞后倒几步,险些摔跤。 “痛!”她揉着手腕鼓着腮帮,一双大眼直瞪他,却无怒气。 梁南渚垂眸睨她,并不言语。 她又趋步上前: “那支签你何时拿的?” 竟丝毫未曾察觉。 梁南渚不理她,兀自行路。 梁宜贞追上: “你早知一切是徐大人做的,对不对?” 梁南渚继续走,一面道: “你这么蠢都能想到,我凭什么不知?” “他为何这样做?”梁宜贞紧追不放。 “你问他啊!”梁南渚没好气,又拧了拧眉。 的确很奇怪。 徐故本是京城派来看着晋阳侯府的。按理说,他该极力蹙成梁宜贞上京,他此前的行为也印证了这一点。 但为何,今夜他忽然改变主意? 应该不是京城的意思。 又是谣言,又是算命,又是大火,如此迂回,显然是为了在京城那头撇清自己的干系。况且方才提起京城,他并不坦然,甚至有些畏惧。 梁南渚看一眼梁宜贞。 月光映着额发,眉眼越发清灵。 不会是,徐故有私心,看上她了吧? “真是个祸害!”他自语。 梁宜贞撅嘴,扯住他的衣袖,有些微喘。他越走越快,实在是跟不上了。 她道: “大哥总说我是祸害,徐大人还说你不是好东西呢!” 梁南渚一顿,嫌弃抽回衣袖: “那你别跟着我,去找那个老男人!” 老男人? 梁宜贞忽噗嗤一声,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不不不!”她一手捧腹,一手直摇,“我还是喜欢年轻俊美的。” 梁南渚轻哼: “不要脸。” 不知不觉,却放慢脚步。 行至畅园正门,悠长的街道早已空无一人,零星几点灯火,与方才的热闹天壤之别。 “家里人呢?” 梁宜贞四处张望,没车可怎么回家啊! “都回了。”梁南渚冷语,“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还有脸让长辈等你?” 梁宜贞嘿嘿摇头: “我是说小弟他们,说好……” “孩子们长身体,熬不得夜。”梁南渚打断。 咯噔咯噔… 长巷尽头马蹄声渐近,一匹雪白骏马踏月而来。停在他们身旁甩了甩尾巴与鬃毛,月光下毛色泛着清光。一身傲气与主人无异。 梁宜贞一拍手: “原来大哥备了马啊。我还担心要走回…” 话音未落,梁南渚翻身上马,兀自前行几步: “还不走?” 梁宜贞一愣,忙趋前追上,仰面: “你不带我?” 他不理她,驾马悠然。 梁宜贞接着追: “好长的路,你不会让我走回去吧?” 他顿住,俯视: “你不是很能么?要么跟着走,要么自己想法子。” 想法子?这月黑风高的! 梁宜贞慌了,一把抓住马鞍。白马一滞,回头瞪她。 梁宜贞微颤,渐渐松开。她幼时被马摔过,最怕马儿瞪她。 梁南渚似笑非笑,拍拍马脖子: “白虹,别理她。” 白虹一声长啸,高傲转回头,悠哉而去。 梁宜贞鼓着腮帮,抱臂跺脚: “哼!不带就不带。回头祖母问起,我看你如何交代!” 说罢头一甩,竟换了条路。 梁南渚行了一阵,缓缓停驻。见她果然不曾跟上,只拧了拧眉。 ………… 繁华散尽,街上没半个人影。唯有清冷月光洒下,时有凉风习习。 梁宜贞踢一脚路边石子。 臭梁南渚!坏梁南渚! 夜路她能怕么?连夜墓都下过,也不见半个鬼! 哒…哒… 脚步声在巷子中回荡。 梁宜贞心一紧,除了自己的,似乎还有另一个。 脚步很轻,轻功极好。 若是真正的深闺小姐,定然分辨不出。但她是下墓人,对于黑暗中的动静尤其敏感。 她再不敢逗留,急急加快脚步。 身后的脚步声跟着加快。 她一震,又故意放缓脚步。谁知,身后脚步也渐缓。 跟踪! 是谁? 她屏住呼吸,拔腿就跑。 巷口隐见光亮,梁宜贞似看到希望。心头默念:有人就好,有人就好… 忽听“啪唧”! 她脚下膈着石子,摔个五体投地。 身后脚步渐紧,梁宜贞忙挣扎起身。刚一用力,脚踝猛吃痛。 真背啊! 这时候扭伤! 她一咬牙,强撑着起来,一瘸一拐地逃命。模样滑稽可笑。 “你跑什么跑!” 话音未落,梁宜贞忽觉脚下一空,被人拎着后领提回去。 这动作…好熟悉… 梁南渚正一脸玩味俯视她: “不是挺硬气么?这会子怕歹人?” 梁宜贞一怔。 原来,一直都是他在跟着啊。他故意耍她! 梁宜贞神情回转,眯着眼打量他: “大哥不是也挺硬气么?不管我?到底还是不放心啊。” 梁南渚不语,扫她脚踝一眼,拎起她侧坐在白虹背上。白虹甩着尾巴,不情愿地别过头。 梁宜贞拍拍马脖子: “别不服,可是你主人主动让我坐的哦。” 她加重“主动”二字。 “闭嘴。”梁南渚一只手拖起她的脚踝,“这只?” 梁宜贞刚要开口,又一瞬咽回去。 梁南渚抬眼看她,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梁宜贞委屈道: “你不是让我闭嘴么?” 梁南渚一梗,三根手指一捏,轻转她脚踝。 “啊!”梁宜贞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震天嚎叫中,他单手一拉一推,已将她踝骨接好。 “脱臼而已,叫个锤子!”他冷眼。 梁宜贞似痛出泪花,只道: “不是。我饿了。” ************ 感谢憜落dē兲枾的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