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梁宜贞蹙眉,揉了揉鼻头。 “小姐又冷了?” 耳畔一声惊呼,穗穗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她一脸紧张,盯着梁宜贞上下打量。 不待梁宜贞答话,穗穗忙随手抓件床头的衣服裹住她: “凌波少爷嘱咐过,小姐如今不能受凉。” 梁宜贞无奈笑笑,又扯下衣服: “不是冷。也不知为何阿嚏,或许有人骂我吧。” 穗穗又看她一阵,见是无恙,这才放心将衣服收好,只撅嘴道: “谁敢骂小姐?” “这话说得好笑。”梁宜贞掩面,“哪有不敢骂的人?不敢当面骂,也总敢背地骂。” 穗穗撇嘴: “哼!原来小姐知道有人背地骂你啊。” 梁宜贞一愣。 骂她?吃饱了撑的吧! 近来安心养病,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没有什么惹祸的机会。穗穗的话又从何说起呢? 她遂道: “我待人很好啊,有甚么可骂的?” 穗穗一副抱不平的模样: “是啊!穗穗也想不通。二夫人在牢里死了,又不关小姐的事。可不知从哪里传出的,说小姐是知道二夫人已死,才答应二少爷去求情。说你……” 穗穗一跺脚,背过身去。 梁宜贞笑笑,身子前倾,下巴靠上她的肩头: “说我虚伪啊?” 穗穗兀自赌气不说话。 梁宜贞摇摇头,道: “一,二婶母是死在大牢,我怎会知晓?二,我也没答应求情啊。再说,她取我母亲性命,又害我身中寒毒,那些人凭什么觉得我会求情?” 所谓有保郑氏的希望,也不过是梁南淮自己的以为。梁宜贞为了让郑氏开口,并未戳破罢了。 只是言必行,行必果,不想做的事,梁宜贞可不会做出任何承诺。 “穗穗自然明白,可她们说是你先应下再反悔的。”穗穗忽转身拉着她,“我讨厌她们那样!又……又不知怎么争辩……” 梁宜贞失笑。 这丫头满腹委屈,原来是说不过人家,到这里来讨对策! 她嘴角轻勾,一把搭上穗穗肩头。 自己的丫头当然要自己护着,别人想欺负,没门! 梁宜贞遂道: “穗穗,你可听好了。她们若再在你面前乱嚼舌根,你就说第三。” 穗穗半带委屈半带不解: “第一第二小姐已说过,第三是什么?” “第三么……”梁宜贞顿了顿,“穗穗啊,你可知天下之事那么多,说穿了,也就只有两件事。” 穗穗仰面,眨巴眼睛望她: “何事?” “关你屁事和关我屁事。”说罢,梁宜贞忍不住噗嗤一声。 这般粗话,从前听一起下墓的兵士说过。没想到,自己说起来竟如此过瘾。 不由得又偷笑一声。 穗穗似恍然大悟,将梁宜贞拉得更紧: “我明白了。嘴长在小姐身上,小姐爱说什么说什么,爱给谁求情给谁求情。别人管不着!” 梁宜贞点头。穗穗机灵,是这个理。 穗穗眼珠转了一圈,退后半步,立得笔直: “小姐,那我去了。” 她一脸正色,模样有些可笑! 梁宜贞失笑: “这是作甚?你上战场啊?” 穗穗叉腰: “我去骂她们!” 她气冲冲的,刚至门边,又转回身: “按小姐说的骂!关她们屁事!” 说罢,一眨眼的功夫,人便无影无踪。 梁宜贞扶额。这个穗穗,还真是较真啊! 不过,这样也好。 任何流言蜚语都不是无缘无故传出的。所谓无风不起浪,而这个吹风的人就很要紧了。 而有心吹这风的,只有一人。 认为梁宜贞有必要救郑氏的,也只有一人。 ………… 梧桐树的枝叶洒下树荫,恰遮住午后灼人的阳光。还在春日里呢,竟见出夏日的燥热来,这午后着实难挨了些。 几个小丫头凑在一处,看了看树荫外的阳光,越发不想干活。 “诶,听说宜贞小姐故意不求情呢?” “二夫人将公主害那样惨,又给宜贞小姐下毒,会求情才怪呢!脑子有病才会求情吧!” “话是没错,可听闻是她自己答应的,言而无信总不大好。” … “关你屁事!” 几个丫头正说得热火朝天,闻声猛然一愣,四下张望,竟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 周围无人,唯有不远处,穗穗正挽着提篮从容行过。 丫头们讪讪。 “好像的确不关咱们的事。” “主家的恩怨,咱们说一通也没用。” “干活吧,领赏钱呢!” “是啊是啊,干活吧。” “干活吧。” … 穗穗立在桥头回看她们,鼻息冷哼一声,头一甩就大步走了。 行过回廊,又有一群丫头正说闲话。她也不管人家说什么,只丢下一句“关你屁事”便扬长而去。 见着假山下的几个婆子,亦是一句“关你屁事”。 一时间,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晋阳侯府似乎随处都能听见“关你屁事”。 奇怪的是,说闲话的却少了。不论是梁宜贞的,还是旁人的。 看来歪打正着,“关你屁事”适用于所有闲话。 ………… “近来府上真是安静,连鸟都不叫了。”梁南淮手握书卷,于西窗下伫立。 窗外海棠正红得娇艳,他不由得蹙一下眉。 “关……”丫头一顿,“少爷用心温书,莺燕花鸟都不消费神的。” 话音刚落,她长长吐出一口气。近来府中常说“关你屁事”,险些脱口而出。 梁南淮点点头: “那日府衙的人来,你打听了,母亲真是中毒身亡?” 丫头的情绪霎时低落,只点了点头: “与懿德公主同样的毒。” “中毒?” 西窗下忽来声音。 一个人影行过海棠树下,又倒回来。 只听一声冷哼: “报应!” 说罢,又行不见了。 梁南淮面色不改,手握书卷的手却紧了紧。 丫头满脸委屈: “二少爷,大小姐怎能那样说话?人都没了,这不嘴上缺德么?” 梁南淮不语。 报应?只怕是报复吧? 郑氏毒杀懿德公主,又用毒药嫁祸梁宜贞。如今她死于中毒,难道不是有人在为那对母女报仇么? 鄢凌波、苏敬亭,每一个都能轻松出入府衙。 梁南淮神情黯了黯。既然流言这么快被压制下去,逼不出真相。那只得从长计议,另寻他法了。 ************ 感谢梓枫儿、安歌的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