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风铃自我安慰着,出了宫门,见有马车过来,便付了银子上去。 街上人来车往,行人如织,喧闹声不绝于耳。 马车行的很慢,逆着人流,艰难前行。 其实皇宫距离玉娘的酒楼并不远,但却比平时多用了一半的时间,待到了酒楼,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 严风铃匆忙下了马车。 酒楼里,酒客很少,大都去街市凑热闹过琉璃节去了。留下的,皆是失意的青年,借酒消愁罢了。 玉娘在柜台算账,看见严风铃进来,赶紧走过来。 “小姐,你怎么现在才来?”玉娘语气里不免有些责怪。 她这一整天都听六王爷嘟囔着神仙姐姐会和他一起过琉璃节,大清早这傻小子就起来烧饭砍柴,整个人神清气爽的勤快的很,仿似有使不完的力气。到了下午,那傻小子就开始打扮起来,有酒楼的伙计见他这样,便调侃的说这傻小子也怀*春了,果然想女人不分智商。听见这句话,邹天奇还跟那人急了,那伙计赶紧赔不是,没想到这傻子不好惹。 严风铃哑口无言,我了几声,最终叹了口气儿。 “从下午开始,他就坐在门口等你,一直等到天黑,一直……等到现在!” 听玉娘这样说,严风铃猛一抬头:“他还在等?那他人呢?” “在后院的小树林。” 这片小树林,仿似是和外面喧嚣隔开的世界,皎洁的月光水银般流泻下来,落在坐在青石的人儿身上,他周身朦胧笼罩了层光晕,仿佛是月下纯洁如雪的精灵。 “奇儿……”严风铃嘴唇微微发抖,她告诉自己千万要镇定,镇定…… “神仙姐姐?”那乌黑的眸子,猛地一亮,就像一朵快要枯萎的莲花,遇到了甘甜的雨露,活了过来。 邹天奇朝她走过来,手里握着一株晶莹透亮的琉璃花,承载着皎皎月华,仿似一汪流动的水银,美丽至极,也耀眼至极。 “神仙姐姐,给你,它像你一样漂亮。” 手里多了一抹柔软,细长的花枝落在手心,严风铃紧紧握住。 “谢谢你,奇儿,姐姐很喜欢。” 谢谢你,让我知道被人等待的幸福,被人重视的幸福。 我在别人眼中无关紧要,但你却把我当作至宝,唯一,这份厚重的沉甸甸的爱,无关爱情,无关亲情,让我感到幸福。 严风铃来的晚了,邹天奇并没有抱怨,他满眼满心的望着眼前披了月霜精美动人的女子,嘴角满是幸福的笑。 琉璃节高*潮已过,街上路人渐少。 严风铃和邹天奇手牵手走在街上,听着尘世的喧嚣,体味着凡世的热闹,人间烟火,竟让人感到生活鲜活起来。 不会像东宫那般黑暗,不会只有阴谋算计,这眼前所有的一切,让人发自内心的愉悦高兴。 张进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约会就这样告吹了。 他原本还牵着小翠妹妹的小手,手里拿着小翠妹妹爱吃的糖葫芦,就因为邹天睿的一句传唤,他忍痛向小翠妹妹说了句:抱歉,改日再约,就迎来了小翠妹妹招呼来的大嘴巴子。 这是城郊一座农家小院,掩映在稀疏的山林间,门口种着一棵歪脖子柳树。 张进背着药箱,推开了院门。 吱呀一声。 这里真静,院子里布满杂草,月光下,绿色的叶子泛着白光。 张进顺着那唯一没有长草的小路,走进院里,敲了敲那扇破旧的木门。 门被打开,是个随从,一看是他,则恭敬的侧开了身。 张进进门,见屋内灯光如豆,邹天睿稳稳的坐在木椅上,整个人微仰着头,好似在闭目养神。 不过,他苍白的脸,无血的唇,还是暴露了他此刻非常不好。 张进就着灯光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玄色的衣角有了一片***的痕迹。 “受伤了,怎么还穿这种颜色的衣服?你是准备让我看不见伤口是吧?” 玄色是接近血的一种颜色,即便是有血水遗留在上面,也让人完全看不出来。 木椅上的人闷哼一声,因为张进已经粗鲁的扯开了他的衣衫,露出了腹部那道狰狞血肉外翻的伤口。 “这是剑伤,幸亏剑上没毒,喂,太子爷,您老不是怀揣美人去避暑去了,怎么半道回来,还受了伤?”张进嘴上啰嗦着,手下的动作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邹天睿睁开眼,默不作声,只拿深邃的眸子瞅着张进。 张进被盯得心里发毛,赶紧闭了口。 处理完伤口,外面月亮已经升至中天,琉璃节也已接近尾声。 张进悲哀的叹了口气儿,他原本打算要是能早些离开,就去找小翠妹妹解释清楚,凑着琉璃节的热乎劲儿,赶紧把小翠妹妹拿下来。 可惜…… 他摇摇脑袋。 邹天睿听他哀叹了半晌,看他不情不愿的模样,便冷笑一声:“怎么,张御医有事?” 一听邹天睿提起,张进憋不住的吐槽道:“还不是你?如果你不叫我,我现在说不定怀里躺的就是小翠妹妹了?” 张进说完,吓得浑身一抖。 呀,他刚才说了什么? 完全是口出狂言,不经大脑。 他懊悔的扭过头,见邹天睿低下头,不知在思索什么,仿似他刚才的不敬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没听见,没听见…… 张进有些掩耳盗铃。 “你看上了她的丫鬟?”邹天睿嘴角挂了抹哂笑。 “呃……是啊。”张进大方承认。 “她还在东宫么?小翠可在你耳前说过?”邹天睿整理好衣服,卷了卷袖口,又恢复了淡定从容的模样,刚才的病态一转而逝。 “呃……小翠倒是出来的时候,说铃夫人还呆在宫中。”张进回想了下,说道。 邹天睿忽的站起来,玄色的衣袍让人看不出半点鲜血的痕迹,只能顺着夜风,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你去哪?”张进望着邹天睿出了门,上了一匹快马,调转马头,整个人就消失在寂静的山林中。 他连手下都没带。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他如今只带了随从一枚,孤身前来,可不就是已经遇到危险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