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缨宁没想到一来,就能看到满璋之演的这一出好戏。
若不是因着上辈子对他的了解足够,差点就让人信了。
他这样给她面子,又是需要她去为他做什么吧。
难为姚姨娘一副委屈致死的神情。
看那样子不似作假。
王缨宁微微弯起了嘴角,原来她还未真正看清这个男人。
所以才觉得委屈,觉得羞愤。
王缨宁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但也绝不会道破。
老神在在的看着姚姨娘。
等她去端茶来侍奉。
“夫君……我……”
姚姨娘还在死撑,让她去给王氏端茶倒水,还不如直接给她一个嘴巴子。
“愣头愣脑的杵在那里作甚,还不快去寻个下人来给缨娘斟茶。”
满璋之虽然要给王缨宁面子,但是到底不愿践踏姚姨娘过重。
姚姨娘松了口气。
“急着将你叫过来,走了一路,渴吗?”
满璋之伸出手去,想要去拉王缨宁的手。
王缨宁及不可见的后退了一步。
在一处雕花凳上坐了下来。
“倒是有些渴,那就劳烦姚姨娘了。”
王缨宁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姚姨娘倒茶。
姚姨娘看向满璋之。
满璋之面无表情。
姚姨娘只得不情不愿的起身出去煮茶,那愤恨的眼神似是要将王缨宁生吞活剥了。
“这就开心了?”满璋之低低的笑了。
还别说,他今早一打扮,再清风霁月的一笑,却是俊美非凡。
却是有迷倒世间女子的资本。
可唯独在王缨宁这里,这套根本没用。
王缨宁透过他清风霁月的笑容,仿佛看到了过去,他由笑到厌弃扭曲的嘴脸。
满璋之没想到,这时候王缨宁她竟然皱眉。
是自己不再俊美迷人了吗?
素来自信的满璋之心里有些打鼓。
他在众人面前被打了板子,已经被摧残了自尊,所以他变得尤其的自负又自卑。
此时王缨宁的一个皱眉,就叫他心绪翻飞,烦躁不安极了。
“少夫人,请吧。”
姚姨娘就在这时候端着茶水进来,阴阳怪气儿的说道。
王缨宁淡淡收回看向满璋之的目光,端起茶来,姚姨娘凑近她,以只有她们二人的声音阴恻恻的问道:
“你就不怕我在这茶里下毒吗?”
“你敢吗?”
王缨宁反唇相讥。
她倒是想下毒,可这不是上辈子了,她王缨宁不会再傻到再喝她一碗接一碗的毒药了。
“你们俩在嘀咕什么?”满璋之卧在榻上听到王缨宁的话,不由得有些烦躁的问道。
“没什么……妾身只是想让少夫人慢点吃茶,不要烫到。”
姚姨娘看了一眼王缨宁,笑着扬声说道。
“是吗?”满璋之淡淡的点了点头,道你总是周到些。
“夫君谬赞了。”
姚姨娘走到满璋之的身边,柔声说道。
满璋之抓过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似乎在安慰与她。
她总是能在关键的时刻,激起满璋之的怜惜和愧疚来。
反而是这王缨宁,叫满璋之摸不着头绪,心里烦躁。
“这次叫你来,是为了素素的事。”
满璋之淡了语气,说道: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上次你好心邀她去吕家,可她却存了那样的心思,想来吕家那边也恼了你……”
“可是她毕竟是咱们满家的小姐,况且也定了亲事,不会再出岔子。所以,这次她与王家的成亲的诸多事宜,还得你这个做大嫂的来操持。”
满璋之一口气说完了,牵动着背上的伤有些痛,额角上冒了一些汗。
姚姨娘赶紧拿了帕子替他擦去,余光却看向王缨宁。
王缨宁却是见似未见,好半晌,姚姨娘等的有些焦急,满璋之脸色愈发的冰冷,渐渐的阴沉起来。
“好,此事我应了。”
姚姨娘长长的松了口气,心中大喜。
满璋之微微一愣,半晌也松了口气。
其实如今想来,她虽然脾气性子冷淡了些。
自己每次让她去做的事,她倒是从来都没有推辞过,反而是做的尽职尽责。
“成亲六礼之事繁杂费事,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来。”
满璋之这话儿确是真心的。
王缨宁思索了片刻,认真道:
“旁的倒没有,只是想厨房每日能多送两碗米,我底下三个丫鬟,吃一碗米,不够。”
依着上辈子的她,连自己的吃食用度都不太上心,更别提下人丫鬟了。
如今她是改了,才发现上辈子她做主子做的当真是不称职,也难怪手底下除了红药,没有一个可用的忠心之人。
“你是说,你下面的三个丫鬟,一顿饭只合吃一碗米?”
满璋之不可思议的问道:
“红药不是一等大丫鬟吗,按照她的每月可有五十个钱的月例银子,每顿饭我记着是一菜一羹的厚待,米面更是不限制的。何以到了三人合吃一碗米的地步?”
王缨宁瞟了一眼姚姨娘,却见她心虚不已。
“少爷,定然又是厨房那些该杀的奴才们,瞧着少夫人为人宽厚不计较,这才……”
姚姨娘不等满璋之开口质问,自己慌忙解释:
“至于那月例银子,确实是妾身的疏忽,这些日子净顾着为少爷的事伤心感怀了,下人们的月例也就晚发了几日,不光是红药,我身边的彩兰也是没发的。”
好话歹话都让她一个人说了。
满璋之看向王缨宁,见她并无要追究到底的样子,这才对姚姨娘道:
“少夫人的话你也听到了,以后让厨子那边多送些吃食过去,若是谁再敢偷懒不干,直接打断了腿发卖出去。”
那些下人吃饱吃不饱的,他懒得管。
既然王缨宁都提了,他这般说话也是做做样子。
姚姨娘见满璋之并没有要大动肝火的拿她视问,而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只顺着她的话去责骂两声厨房的下人罢了。
姚姨娘赶紧笑着应了。
还以为夫君真的有多在乎她,原来也不过如此,她作为正室穿的并不光鲜,底下的丫鬟连吃都吃不饱,夫君却并不关心。
哪里比得上自己与两个女儿顿顿山珍海味吃着,最好的首饰绸缎也紧着她们挑选穿戴。
亏她方才还因着少爷让她端茶给王缨宁而想不开呢。
王缨宁看她脸上的那自得样子,便知道她心里是怎样想到。
但是王缨宁也没有要大闹要他们将大鱼大肉燕窝鱼翅的往自己院子送的意思。
她之所以还在满家待着,可不是为了享乐。
但是三个丫鬟也都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因为她的不在乎而亏了肚子。
王缨宁应下了满璋之所求之事,清清淡淡的走了。
姚姨娘俯下身来,对着满璋之的面颊“吧唧”一声亲了一下。
一声“夫君”叫的百折千回。
满璋之被她叫的心里痒痒的,若不是背臀上不便,非要将她压着尽兴几回。
二人笑闹停了,满璋之才略略正色道:
“让你掌家,但你也别太过了,满家这么大的家产,堂堂少夫人院子里的人都吃不饱饭,传出去,我满家还不让人戳脊梁骨吗。”
如今满家的名声是因着满素素给毁了大半去,成了全郡人的笑柄。
可他满璋之是个不甘服输,又极有野心的人,他必然会想法子找回体面。
“以后行事的时候,多想一想霏儿和雪儿,凡事留几分余地,她们两个也好有个好前程。”
满璋之的话音落了,姚姨娘眉心一跳。
对啊,她还有两个女儿,如今也是十二三岁的年纪,不出几年就该议亲。
虽然她不肯承认,但那王氏作为她们两个的嫡母,还是士族的身份,对于她们还是有些用处的。
所以她如今还不能在面上与那王缨宁真的撕破了脸。
凡事还得留一线,所幸她王缨宁还有自知之明,要求的也不多。
姚姨娘心里嗤笑,不过三个丫鬟,还有一个是个傻子。奴籍的贱命,她至于为了她们说话吗。
果真是士族之人,惯会沽名钓誉罢了。
青梅她们原本还不明白,为何少夫人出去了一趟,厨房那边就往她们院子里多送了好几个菜,另外还多了一小罐米,说是每半月会送来一次。
“少夫人,我听外头的丫鬟说,您要亲手操持二小姐与王家的亲事?”
红药从外头回来,就听到了这些话,还道是谣言。
“这事儿可是咱们全郡的笑话,听说姚姨娘那里花了大价钱硬是请不来一个媒人,这种事可是谁不不愿意往上凑的。”
王缨宁道:“这事儿我是应下了。”
“少夫人为何要应下,那二小姐可不是省油的灯,她一直拖着不嫁哩。若是到时候惹急了,她再做出什么蠢事,您岂不是沾了一身的腥去!”
红药很是担忧,青梅听了亦是愁眉苦脸。
怪不得厨房里突然改了嘴脸,原来是自家主子替那姚姨娘接下了这个烫手的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