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目光温和而内蕴犀利,细打量着牟程万眼前这个人,和父亲口中所讲述的那名锦衣卫镇抚,着实相差太大了。岁月似乎对他格外地残忍,原本四旬不过的牟程万,如今却是满头白发苍苍,疲态倍显,也不知这是表相,还是他当真心如枯槁?
良久后,牟程万苦笑道:“从前有一名锦衣卫千户跟我关系甚好,他叫沈炼祖籍浙江会稽人士……”
陆绎默了默,对于牟程万口中的那名锦衣卫千户,他曾有所耳闻。
沈炼,嘉靖十七年进士,除溧阳知县。因事左迁为锦衣卫千户,得到锦衣卫指挥使陆炳的赏识,沈炼为人刚直,嫉恶如仇,每饮酒辄箕踞笑傲。以“十罪疏”(指专擅国事、贪污纳贿、卖官鬻爵、妒贤嫉能、箝制谏官等十大罪状)弹劾严嵩,被处以杖刑,谪居保安州为民,却仍以詈骂严嵩父子为乐。沈炼还以李林甫、秦桧、严嵩的像作靶,且日日射练,这使严氏父子更加刻骨切齿,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严世蕃得知大怒,在苗疆圣女蚩念楹的默认下。遣巡按御史路楷和宣大总督杨顺,设计诛除沈炼,炼终因被诬为谋反而遭到杀害,家中两子、乃至沈家上下百余口一夜之间惨遭毒手,无一幸免!
牟程万涩然摇了摇头:“曾承蒙令尊赏识,待我与沈炼如同手足,牟某人在此感激不尽,现在也老了早没了年少时的意气风发,如今只想安度晚年,怕是要愧于指挥使的任用了。”
陆绎注视着他,反而温和的笑道:“此事、前辈无须急于给我答案,倒是此番姑苏一行,禹廷尚且年少,遇事诸多不懂之处,还要仰仗前辈您多多教导指点才是……!”
“千户大人客气了,岂敢岂敢。”牟程万赶忙答道。
陆绎不再多话,起身拱手,告辞而出。
船舱内只剩下牟程万一人,复坐在椅子上,望着杯中的茶水,目光复杂,当年之所以取名程万,就是希望自己有一日能够鹏程万里,权力这种东西当真碰不得,一旦沾上很容易迷失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