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花入夜则合,墙根的紫茉莉却开了,整个小院被灯光一照,也是太平好光景。
天黑了,冷香阁该热闹起来了。她冷哼一声自嘲地笑笑,拉了拉裙摆,起身向回走。前厅已经有几个吃酒听曲的客人,她看出都是散客,且身边已有了姑娘作陪,于是并不想招呼。她记住了,自己是头牌娘子,应当和那位花魁一样,像只骄傲的小凤凰,只有客人主动求见她的份儿。
待回了房,她新得的随身丫鬟已经亮了灯,摆好了晚饭等着。观莺拧着眉看着丫鬟,横竖觉得不顺眼,不耐烦地打发她出去:“去去,畏畏缩缩的样儿,看了就心烦。”
“是。”丫鬟曲膝福了福,低着头刚出了门,又听见她嚷:“哎,等等!你回来,伺候我换了衣服。”
丫鬟嗫嚅着不敢抬头:“可是,饭菜快凉了呀……”
“哪来那么多话?知道要凉了还不快点!”观莺杏眼一瞪,张口便呵斥了过去。丫鬟被吼得浑身一颤,不敢再多说半个字,委屈地偷偷瘪了瘪嘴,弓着身子上前来替她宽衣。
观莺穿着的这一身,还是进冷香阁之后的第二年做的。那会阁主的脸色没有一日好看,人人都不敢打扮得太鲜艳。裁缝说,这颜色叫什么“梧枝绿”,听上去意头还不错,她就做了一身,在裙角绣了几朵不起眼的夹竹桃。
丫鬟伺候着观莺换了件鲜亮的洋红衫子,洒金宽边石榴裙,她又自己动手插了两支琉璃花钗,鬓后簪了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绢花,这才觉得满意,挥挥手遣走了丫鬟,坐回饭桌前起筷用饭。
饭食的确有点凉了,她并不在意,只要比从前做普通花牌时精致就好。已经见识过了花魁的养尊处优,说不动心都是假的。观莺打量着自己的房间,回想着花魁房中陈设布置,再看看桌上的饭菜、想想斑斓糕与兰花茶的滋味,要出人头地的念头又强烈了起来。
当初为什么决定要做头牌?不就是为了争这口气,让自己过得好吗?如今既然做到了,就要好好守着,绝对不能轻易失去。
她夹了一筷子凉拌水芹,放进口中慢慢嚼着。水芹嫩生生地在口中迸开,咽了仍然唇齿留香。另有两碟小菜热炒之类,从前也常见,然而心境不同,吃着味道也大不相同。厨房还送来一道粥,她揭开一看,是用红糖和粳米熬的,里面居然还有一丝一丝的合欢花瓣,舀一勺入口,粥米软烂,花丝也几乎融化了。观莺很满意,捧了粥碗一勺勺吹着吃了,心气也渐渐安定了下来。
走廊上开始热闹起来,不同的人往来奔走,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