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黄昏之时,我从黄泥村的杜家口路过,看着一老农套在犁里耕田,先前我是没有看见那牛的,就想着问问老农如何这般劳苦,不借头牛?刚要开口时,我就瞧见了拉犁的就是一头牛!那牛站在田里,还说着人话‘快点,快点,往左一点’,实是骇人,我哪里还敢多留,就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沿着小路跑回来了。”曹问谈起这事时,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后怕。
“好,有劳先生告知,你们慢吃。”打听完后,易零就起身回到了阮元的那张桌子上。
“如何?”阮元问。
“恐是精怪作祟。”易零伸手替阮元擦掉嘴边的饼渣。
阮元顿了顿道,“牛一般勤劳憨厚,很少听说有牛精作妖的事,更何况是这种将人做牛的反常之事,怕都是报应啊。”
“等将小白抱回来,回山稍作休息,过两日我们再去黄泥村一瞧究竟。”易零实在是担心阮元的身子吃不消,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阮元需要一个缓和期。
“嗯。”阮元点头。
阮元和易零到天星楼时,紫岚就站在四方石像中央,等着他们。
“阮姑娘,那白猫在天池里养着,请随我来吧。”紫岚双手负于身后,微微一笑。
“劳烦姑娘带路。”阮元也回以礼貌一笑。
紫岚让出道,让阮元走在前面,等易零要跟上去时,紫岚却拦住了易零的去路,“易公子,我们阁主有请。”
接着,紫岚又伸出手拍了两声,地底里便爬出来一个只有紫岚小腿般高的老婆子,“知了婆婆,还请带易公子去寻阁主。”
“好。”知了婆婆道,便拿着手中的拐杖敲了两下地面,那原本围着四面的竹子,就移动出一条路来。
“易公子,请随我来吧。”说完,知了婆婆就往那条路走去。
易零回头看了阮元一眼后,也跟了上去。
易零走进那条小路后,那些散开的竹林又围了回来。
好生神奇,阮元不免在心中感叹。
“阮姑娘,我们也走吧。”紫岚的话将阮元的心思拉了回来。
阮元应了一声“好”,收回目光。
只过了几个拐口,便到了一处宛若仙境一般的地方,那里烟雾缭绕,是一方小池,伴随着丝丝凉意,小白就躺在小池中的一片荷叶座上。
“小白!”阮元欣喜的唤了一声。
小白听到阮元的声音,睁眼抬头,看清来人后,从荷叶座上一跃而下,跳进阮元的怀里,又是万般亲昵的舔着阮元的脸。
正在阮元被小白逗得咯咯直笑时,忽觉怀中一空,在抬眼时,紫岚不知何时从阮元怀中将引魂铃盗走,正站在一旁,饶有兴致的把玩着手中的引魂铃。
“那是我的。”阮元盯着紫岚的道。
“果然在你身上。”紫岚又道,“还你就是。”说罢,就抬手将引魂铃扔给了阮元。
阮元伸手接住后,又将引魂铃放回来自己怀中,“紫岚姑娘认得?”
“认得,这不就是两百年前还林大战老妖皇时留下的吗?”紫岚笑道。
“那紫岚姑娘可知,该如何催动此阵法?”阮元又问。
“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还想效仿当年的还林不成?你是凡人,凡人之力是无法催动这引魂铃的,除非将自己献祭给引魂铃……”紫岚有些不可思议的说到。
与此同时,易零也到了穆藺所在的地方。
“丑城之灾,别无他法可破了吗?”易零问。
穆藺笑道,“易公子,你要知道,世上很难有两全之策的。”
“就像当年您的父亲,为了保住这天下百姓,也不得不舍下你怀胎十月的母亲奔赴沙场,现黎国大难近在咫尺,易公子要早做决断才好。”穆藺又道。
“天下大义可舍身救国,但如若用无辜之人的性命来换取灾祸不降临,那还这些无辜之人又当如何?”易零看着穆藺,反问,“如有一天,天星楼也遭此大难,难道穆阁主会为了保住天星楼,而放弃紫岚姑娘吗?”
“你……”像是被戳穿了心事一般,穆藺有些难堪恼怒。
“穆阁主也会舍不得,对吗?”易零笑道,“既是如此,穆阁主又何必劝我去牺牲别人?”
刘府。
因为昨晚的那惊心一幕,刘音容心中实在不踏实,坐在屋里,拿着木梳,一遍又一遍的梳着自己的头发。
小兰似乎看出了刘音容心中的忧虑,俯身低头问道,“小姐,屋里待着闷,我们去院儿里走走吧。”
“好。”刘音容低声应道。
小兰扶着刘音容一路往着后院走去,路上开的花格外艳丽,小兰含笑指着其中一束花道,“小姐,你瞧,这花儿开得可真是好看啊!”
“嗯。”刘音容又是轻声一应,并没有抬头看那花。
“啊~我的孩儿啊~”前方传来一妇人的哭喊声。
原本心不在焉的刘音容忙问道,“小兰,前面出了何事?”
“好像是从前方那口废井里传来的,小姐,我们去看看吧。”说着,小兰就扶着刘音容走了过去。
废井口处拥簇着许多人,围得水泄不通,让人看不真切里面的情况。
只听得里面道,“此事是我刘府对不住你,姑娘你尽管提要求,我刘府一定尽全力做到。”
“是姥姥的声音。”刘音容道。
又听得那年轻的妇人道,“我什么也不要,我就要我孩儿回来。”
说罢,又是一阵喊天哭地,“我的孩儿啊~她才三岁啊~”
三岁?昨日里她看见的女童也似乎才三岁的模样,刘音容不禁回想起昨日的场景。
前方的人群中又忽然一阵躁动,“姑娘?姑娘?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请文大夫来!”崔祺喊道。
似乎是那年轻妇人晕过去了,人群也让出一道路来,刘音容也赶紧站在一旁,让出道来。
紧接着,刘音容就看见一个家丁抱着一个年强妇人走了出来,紧接着黄婆子和黄管家就抬着一块小木板也走了出来。
小木板上躺着一具童尸,正巧一阵风吹过,将那盖在童尸上的白布掀开一个小口,白布下盖着的是一具已经看不出容貌的童尸,那脸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撞得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本来的相貌了。
“啊!”刘音容吓得往后一退,险些没有站住脚步,幸得小兰及时扶住,才没有摔下去。
“音容?”正此时,崔祺也在王婆子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你怎么来了?”
说罢,不待刘音容开口,崔祺又转头质问小兰,“小兰!你是怎么照顾小姐的,怎的将小姐带到此处来了?”
小兰赶紧跪在地上求饶,“老夫人,我错了,小兰不是有意的……”
“姥姥,你莫怪罪小兰,是我自己要来的。”刘音容也开口帮小兰求情。
崔祺这才肯让小兰起来,又道,“音容啊,这里脏,快快回去吧。”
“可是,姥姥,方才……是出了何事吗?”刘音容问。
“小姐你不知道,方才那妇人是黄泥村的谭美娇,生得一女,三岁也还是个痴儿,昨夜不知何时跑进了府里来,原以为是什么猫猫狗狗闯了进来,老夫人就派了些人去捉,怎知捉了一晚上也没找到,这不,今儿早上,就听得人来报,说是后院儿的废井里死了人,过不了多久那谭美娇也来寻她的孩儿,就是……井里那个,哎,为此老夫人可是操碎了心,还不知该如何赔罪才是呢?”王婆子娓娓道来。
“你个老糊涂,这些事你同音容说什么,怪叫她担心的。”崔祺斥责王婆子道。
“是是是,老奴知错。”王婆子赶忙低头认错。
所以昨日里见到的那女童就是那谭美娇的女儿吗?刘音容看着崔祺,又上前拉住崔祺道,“姥姥莫要忧心,此事无关我刘府,只是那谭美娇实是可怜,多予些钱财,让她闹一闹作罢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