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之所以来做孟婆说起来有点儿戏,当时她刚好来地府报道,黑白无常给阎君说孟婆回天上去了,孟婆庄没人管事了。
阎君听了,不禁皱眉,“他们天界当真是好笑,当初莫名其妙安排个孟婆来,现在又莫名其妙走了,当冥界是天界的菜园?”
青商回天界了,之前的孟戈与孟庸也功德圆满升职去了,后来好不容易找来一个,可是因为受不了如此高强度的工作,辞职不做,甘愿投胎去了,如今孟婆庄无人主事。
白无常听了,忙让阎君消气,“冥帝给他们面子,咱们也无可奈何,您还是赶快决定由谁去担孟婆一职吧,耽误了投胎的时辰,凡间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阎君眉头深蹙,转眼看着站在一旁的年轻女子,问道:“你想当孟婆吗?不用受轮回之苦。”
那女子当即一愣,这也行?
就这样,孟婆便做了孟婆。
她原名流素,但在冥界都叫官职,日子久了,她都快忘记自己的原名了。这一日,孟庸匆匆跑进来说,庄子外来了一个人死活不喝孟婆汤。
孟婆觉得奇怪,便道:“不喝就强行灌下去,还能由着他?”
孟庸一脸为难道:“他说他要见婆婆您。”
孟婆在心中叹了口气,做了几十年的孟婆,各种无赖见了不少,各种爱恨情仇也听了不少,点名要见她的却是少数。
她皱眉随孟庸出去,就见一身穿喜服的男子一脸不耐烦地坐在板凳上,他身旁身穿嫁衣的女子亦是一脸不悦,使劲想挣脱他的手,奈何力量悬殊,挣脱不开。
“你就是孟婆?”他看着孟婆不耐烦道。
孟婆挑眉看着他,语气亦是不太好,“找我何事?”
“阎君说我与我娘子不用喝孟婆汤,给你这两个小侍女说了她们不信,特地来找你说一声。”
“谁是你娘子?”
孟婆看了那姑娘一眼,没有理她,转而问男子道:“有何凭证?”
男子不悦地啧了一声,“我与我娘子是生生世世的缘分,上一次来投胎的时候不是你们,没想到换人了便没有要凭证。”
“那为何这姑娘说不是你娘子?”既然前世没喝孟婆汤,怎得这一世这姑娘就不认他了?
“婆婆,您别听他的,这辈子是他强娶了我,现在还想害我下辈子。您赶快拿汤给他灌下去,让他下辈子忘了我。”那女子着急道,“千万别让他得逞。”
闻言,男子无奈地地看了女子一眼,转而看向孟婆解释道,“上一世她也是如此讨厌我,我原以为喝了孟婆汤这一世会好一点,谁知还是这般结果。孟婆汤就让她喝,忘记这辈子的不愉快。”
“既然生生世世都有羁绊,又何惧这一碗孟婆汤。”孟婆正色道,“你就别为难我了。”
男子:“……”
“我下辈子还要重新认识她,麻烦得很。”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男子再次:“……”
对身后的黑白无常吼道:“那个黑无常,去你们家阎君那里要张凭证过来,就说是叶禛来了。”
“你……”女子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万万没想到他真的有这般本事。
叶禛转眼看着这个绝情的媳妇儿,心中一阵无奈。他与黎末辛的第一次转世,黎末辛讨厌他,在躲他的过程中失足掉湖里淹死了,见她死了,他也跟着跳了湖。秉承着让她忘记不好记忆的原则,便让她喝了孟婆汤,结果万万没想到,这一次竟然也重蹈上一世的覆辙,黎末辛同样不喜欢他,他费尽心思将人娶到手,结果新婚夜被天雷劈死了。天雷落下来的那一刻,他觉得是少钦与司命老儿串通好了来整他。
“让你知道这些可能有些残忍,但是我们确实是生生世世的夫妻,若是不信,待会儿去三生石上看,司命老儿懒得连名字都没有给我们改。”
黎末辛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叶禛无奈地叹了口气,“若不是早就写好了,我还能真的买通阎王?”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黎末辛不信道。
“我们俩一起被雷劈死的,我哪儿来的时间去弄钱?”叶禛有些暴躁道。
黎末辛挑眉看着他,他顿时蔫儿了下来,拉着她的手赔笑道:“真的,不然我给你说说我们的第一世?”
“我听一听?”她心中有所动摇。
“必须听。”
……
叶禛第二次转世醒来的时候,只见他爹叶俊杰抱着他笑得合不拢嘴,说:“刚想着要个儿子儿子便来了,我真是好福气,夫人,孩儿的乳名便唤叶禛如何?”
当叶禛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百般无奈,司命老儿拿着天庭的俸禄人间的供奉,做事竟然如此敷衍,若是有机会,他一定去告御状。
因为是家中独子,叶俊杰对叶禛宠溺得很,想要什么的什么。看着父亲为自己忙前忙后,叶禛有时都在想,反正自己将来不是早死就是无后,这样一来挺对不起老父亲的。所以到了会说话的年纪,他便一直对父亲说希望有个弟弟陪他玩。
凡间男人嘛,自然不会觉得多一个儿子是累赘,所以叶俊杰便和妻子努力造人,在叶禛五岁那年,终于给叶禛生出了个小弟弟,取名叶祁。
母亲生了小弟弟,家中的亲戚都前来道贺,一位远方表叔牵着个小女孩前来。那小姑娘身穿粉色短袄,扎着双丫髻,粉嘟嘟的小脸躲在父亲身后,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叶禛见此,不禁老泪纵横,五年了,他终于见到黎末辛了。
正准备走过去打招呼,却不知被哪儿来的小姑娘挡住了去路,小姑娘拿着一颗花生,举到他面前,奶声奶气道:“禛哥哥,剥……”
叶禛:“……”
这便是这辈子他与黎末辛之间的阻碍了吧?
他耐着性子给小娃娃剥了花生,正准备走,小女娃又拿起一颗给他,“剥……”
“让你娘给你剥去!”他不耐烦地将小女娃拨到一边,却不想小姑娘没站稳,摔在了地上,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禛哥哥推我……禛哥哥推我……”
叶禛再次:“……”
他抬眼,便见黎末辛怯生生地看着自己,又害怕地朝父亲身后躲了躲。他欲哭无泪,深知这便是这辈子被讨厌的原因。敷衍,且敷衍。
要说司命老儿没有心那倒也不是,满月酒过后,黎末辛父亲便举家搬到了叶家旁边,两家常来往。
叶禛心想,小孩子嘛,哪里会记得那么多事?日子久了便会将那事忘了。日后只要他对她好,她便会对自己改观。
不成想,他还未来得及表现自己,当时被他推到的那个女小女娃家也搬了过来。那女娃与叶禛是姑表兄妹,姓,名曼青,相较于黎末辛那个不知隔了多少代的表妹自然亲厚得多。曼青姑娘也认真地履行着她作为工具人的职责,只要黎末辛出现,曼青一定会紧随其后地过来,让叶禛不耐烦,从而让黎末辛越加害怕叶禛。
这一日,他刚得以与黎末辛独处,曼青便拿着纸笔过来,让叶禛教她写字。被黎末辛误会了多年,叶禛就算再有什么不耐烦,也得忍着。结果,他教着教着,再抬头时,黎末辛已经不见了。
叶禛头疼地看着正低头写字的小姑娘,不禁腹诽,棒打鸳鸯是要遭天谴的啊小姑娘。转而又一想,这姑娘也许就是上天派下来折磨他的,说不一定回天宫去还会升官晋爵,惨的就只有他自己。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少年,黎末辛与叶禛的关系越来越疏远,之前还能因为大家都是小孩子,能在一起玩儿,待年岁渐渐增长,有了男女之别,他就很难再见到黎末辛了。而他也被父亲关在家中念书。
叶俊杰官居户部侍郎,深受皇帝的器重,所以也希望子承父业,对叶禛读书一事极为严厉。但叶禛好歹也曾是卫国的皇帝,又怎么可能做羌戎的官?所以对考功名这件事就只是装装样子,读到十七八岁的时候仍旧只是一名童生。为此,叶俊杰受尽了同僚们的耻笑。
叶夫人不忍见丈夫天天斥责儿子,便说什么自古都是先成家后立业,若是叶禛成了家之后,便会懂事,便张罗着给叶禛说亲。
提起说亲,叶禛自然是高兴了,心想若是上黎家提亲,黎表叔定然不会拒绝,那黎末辛不管答不答应都得嫁给他。婚后他一心一意对黎末辛好,她自然会改变对自己的看法。他这边想得美滋滋,但叶夫人请的媒人却是向杜家去。
听说此事时,叶禛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当即反对。
“曼青生得漂亮且性格温柔,哪里配不上你?”叶夫人皱眉不悦道。
“可是……可是孩儿只把她当妹妹啊。”
“成亲之后你把她当妻子便可了。”
叶禛:“……”
这也行?
不管叶禛反对与否,叶家的三书六礼还是朝杜家去了。难道这一辈子的不得善终就是相逢不相识,又各自安好?
想到此处,叶禛怎么都不甘心,不能就如此坐以待毙。所以,趁着夜色,翻进了黎末辛的院子中。
黎末辛听见屋外响动,便打开窗户往外看,刚打开窗户,就见叶禛从黑暗中走来。她被吓得忘记了叫人,愣愣地看着他,“你……”
叶禛看着她,神色颇为严肃,“今日来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黎末辛一脸警惕地靠着他。
“黎末辛,我中意你。”
闻言,黎末辛心下一跳,“你不是要成亲了吗?”
“要成亲了不是成亲了。”因为急于解释,他的语气重了些,黎末辛听了不禁有些害怕。
见此,他忙换了副口吻,柔声道:“我中意你,这辈子非你不娶。”
“可是你家三书六礼都去了杜家,想反悔也不成了。”黎末辛看着他一脸认真道。这听起来像是遗憾,但实际上却是在提醒他,自己与他不可能。
谁知叶禛没有听出其中的意思,反而笑了起来,“日子还没有送过去,人也没有娶进来,不必担心。”
“可我已经许配人家了。”黎末辛皱眉道,“多谢哥哥厚爱,若有来生……”
“别提来生!”他不悦地打断道,“今生,今生我必须得到你!你许给谁了?谁还敢抢户部侍郎家儿媳?”
“吴杨。”
叶禛:“……”
吴杨,丞相吴起的大儿子。
叶禛牢牢地看着她,“吴杨是吧?好,我知道了。”
黎末辛心下一沉,“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劝他不要娶你。”
“你可不要胡来。”
叶禛笑了笑,“我知道你对我有些误会,放心,我自然不会做让你害怕的事。只是黎末辛,你是我的人,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别人休想染指半分,任何形式上都不能!你暂且等着我,你若是匆忙嫁给他了,我能做出什么事就不知道了。”
他说着,又转身消失在夜幕中了。
黎末辛看着他,心里蒙上一层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