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的药已经又重新热了一遍，浮尘垂着头恭敬如常。
那个人无论在殿内如何，出来依然镇定如常，好像昨日的歉意，昨夜的呜咽，都只是一场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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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小楼再次醒来，依然是给梦魇惊醒的。
不是别人吓她，是她过去的一切一切在折磨她。
那阵子，因为千魇不忍心她像犯人一样锁着囚着，只让人在外看守。
她有理智的时候还能控制的了自己，好好在禁制的山洞内修炼。
真的失去理智，则一点无法克制自己，时不时就冲出去了。
那个人则不嫌其烦的一次次将她找回来。
真正的发作时期她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可每次都知道，自己体内的戾气好像得到平复很多。
她以为是那个人一次又一次给她度修为，平复了她的嗜血戾气。
直到一次力量好像越来越能被她掌握了，她提前清醒，看到血腥浮屠一片，自己的双手，衣服上都是血红……
她知道，不是他每次都能赶到给她度修为，是她的杀戮心得到了满足，力量才更容易平复，也逐渐稳定。
千魇说，那些都是六界想要荒神之力，结团定守着魔界的人。
都抱着荒神复发时毫无神识的时候钻个空子，却忘记自己多少本事。
忘记若是一个没有意识的古神之力该如何的可怕。
可这样的人，扑了一铺又一铺，到底还是葬送在她这个被猎捕的猎物手中。
月小楼知道他是不想她有负罪感，可杀了就是杀了，便是那些人该死，毕竟还是死在她手上。
时至今日，月小楼也没那么多同情心给那些见也没见过，便想猎捕她的人，却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就是。
但这梦魇，就形成了。
每每梦回，都是那些当时她记不得，可力量控制的越来越自如，那些不清晰的一切就越来越清晰。
她怕的不是那些，一次又一次，总有可乘之机找到她的猎神者，她怕的是她自己。
便是经过三年，她依然无法完全掌控力量，发作的时候六亲不认。
猎神者是该死，万一杀了身边的人该怎么办？
就像当初的阿软…………
魔界的魔尊寸步不离她半步，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月小楼一次次惊醒，一次次都给千魇平复，可这九重天没有千魇。
所以她连敢合眼都不敢，可这次复发让她精疲力尽。
戾气逐渐平复了，身体也陷入极深的睡眠。
然后，那些噩梦再次来了。
眼前的一切还是藏芳殿的一片素白，恍惚间浮尘的身影在床外三步之外跪坐着。
月小楼惶惶然未飘忽着。
没有他在身边，醒来是痛苦，睡着是梦魇，她活着就是折磨。
“你说过会很快，怎么还不来呀？”
婚礼应该快到时间了，怎的来得急吗？
“这么等不及呀？”
月小楼一怔，转头，看向那个寸步不离守着她的仙官。
浮尘一张俊秀温和的脸上，此刻却是与他往日的平和完全不同的笑意盈盈，眼睛里放光，有点邪魅的妖……
“大魔……”
月小楼立即认出来了，从床上弹起就奔过来，可她太高看自己此刻的身体了。
刚刚醒来，之前又疼的死去活来的力竭晕倒，加上脚上的链子一绊，险些扑在床下。
还好男人眼疾手快，倾身便拖住她了，将她提放好，不由无奈道。
“你呀！可真是少看一步都不成，看才多久？你怎么就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他有些嫌弃，手却不厌其烦的，将她乱糟糟的头发。
她一切还是被偷走时的样子，可精神更差了。
那个死小子，果然就不该让他再接近她分毫。
千魇接住她时就化回自己本相了，捏着她又尖细起来的下巴端详着，他心疼道。
“又瘦了，是谁说的？人是铁饭是钢，被囚被困不能亏着肚子？”
月小楼委屈的眼里冒气水雾。
“我不是不想吃，我是真吃不下。”
月小楼也不给他机会对她说教，将手上的链子拿给他，催着他。
“快，你对这个有没有法子？”
千魇无奈摇头，从袖中取出一个盒子，便打开，边向她炫耀一般道。
“当然，不然我怎么可能这个时候来。”
化作铅华宫浮尘仙官的模样虽然方便，但以铅华宫的守卫，和凤羽的机敏……
第二次以上机会，就比较容易穿帮的。
他想无声无息将她偷回穹极宫，可能就真有点难度了。
“这是千机锁，只要将这个取代就锁住你的法器，转换成千机锁，
再用千机锁的钥匙打开，锁着你的这些法器就没那么头疼了。”
月小楼看他从盒子里取出两幅不算大的黑金属锁链，还附赠一把钥匙，月小楼脸上放晴，知道他出手，一定不会有问题了，她很快就能离开这里。
好巧不巧，这是外面却传来脚步声，月小楼与千魇同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以及其他灵力接近。
是浮尘……
他们回来了。
“怎么办？”
月小楼一急，是真猛了，毕竟现在她对那个人，已经到了避若蛇蝎的地步。
千魇比她镇定，飞快的将她手腕上还没开始转化的手镯取下来揣起来，边道。
“来不及了，我先钻你头发里，待会儿你表现的自然一点，像是丝毫不知道我就在这里最好。”
“表……”
表现，她现在心跳如擂鼓，怎么冷静下来表现？
话没说出口，人已经化成一只小苍蝇，钻入她绒绒的发丝里了。
月小楼；“……”
月小楼纳闷，他难道不嫌她这两天已经给药和血腥沾染的气味吗？
千魇钻进去后才发现，味是有点大，再想找地方已经晚了，门给人敲了敲，已经被人推开。
“仙尊，该吃药了……”
“你下去，我来吧！”
浮尘身后跟的是随后就进来的凤羽，他好像掐时掐点的回来的？
这让月小楼心底更不安了。
不会是，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吧？
凤羽取过浮尘手中的药碗，倒是不像是发现室内有什么的样子。
只是看见撞上她苍白慌张的眼睛，脸上多了几分忧虑。
“怎么了？”
月小楼一愣，心跳的更快。
千魇在她发丝里，用苍蝇手低着她的头皮，神识传音道。
“冷静。”
月小楼看着那个向她靠近的白衣身影冷静不下来，甚至控制不住的又想躲远点，避开眼睛，底喃道。
“梦魇了。”
她是梦魇了，倒是没说谎。
凤羽见过她如今内府什么情景，她会时常做恶梦，他倒是也不意外。
凤羽说；“以后我陪你。”
月小楼微微颤抖一下，心底哀嚎；“不用，真不用。”
在月小楼后侧发丝里的千魇也心堵了。
这小子想取代他对她的作用？
如果是凤羽这样的级别的话，他真用心，倒也不是不能，可……
他不同意！那是他的王妃。
小苍蝇险些直接冲出去拼命。
凤羽看出月小楼在回避她，却还是选择坐在离她较近的床边。
却没有强迫她如何，倒是想以前还没发生那么多事时，他对她的样子。
很有耐心的唤着她；
“小楼儿，过来喝药。”
月小楼不想过去，看他手中那碗药，更不想随便喝那莫名熟悉的药汁。
摇摇头，她像只小袋鼠，就差将自己整个抱住，再缩回人类最开始的样子了。
“我，不想喝。”
谁知道他给她治病的同时，会不会让她睡的不省人事？
先不说现在是在他的藏芳殿里，就算他不会伤害她，这一闭眼就掉入梦魇的毛病……
她宁愿累点清醒着。
凤羽唯独不同意她拿自己的身体任性，所以坚持，倒是没像昨天那么激进了。
“乖，你也不想疼的受不了不是？”
月小楼顿了下。
她想离开这里，可她如今这样确实不成，看了看他手里固执端着的药碗。
她犹豫再犹豫，还是挪过去了。
“这才乖。”
像是又看到曾经那个会乖乖听他话的小仙女，甜甜软软眼神澄净……
凤羽很满意。
千魇不满意，若不是惊动他，势必闹的天界人尽皆知，他现在先出去，直接将他给踹远了。
月小楼与凤羽之间的和谐没能持续多久，可以说药入口，便引发矛盾了。
月小楼入口药汁便吐出来了。
“楼儿……”
月小楼这三年来没少吃药，按照魔界那些古神长老的法子，再偏方可怕的药她也吃过。
所以闻到这药气浓重的时候，她不意外。
可这药腥气下藏着的浓浓血腥气，还是让对血液十分敏感的她察觉了。
“这药里有血做引？”
她震惊的看着他，凤羽却习以为常，已经不是第一次的样子……
也确实不是第一次
不说现在，便是入仙门前，她入世历劫，伤的严重了，
他也会用自己的血做引给她治疗，可这血……
她敢保证，不是他的血。
只要能够救她，不必让她难过，再怎样的方式凤羽都能接受。
现在看看手里的药碗，更是习以为常道。
“是有些不好入口，但是能让你身体逐渐好起来……
楼儿，你忍忍，喝完我给你蜜饯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