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巧,国企改革,张海潮上班的化工厂,忽然之间宣布破产,倒闭了,他就变成了下岗职工,失业了。袁春花辞职在家带孩,他又没工作了,没了每月的工资,怎么养家糊口?虽说有买断工龄的补偿费一万元,但坐吃山空,要维持一家五口度过半年,够呛。
作为女儿,袁春花不愿学肖琳领着老公孩子回娘家去啃老人,从小接受的家教,便是自己的事自己解决,求人不如求已,靠人不如让人靠,惟有自立自强。她联系原厂,要求回来上班,她以前就是带学徒的老技工,厂长满口答应,“像你这样的老师傅,熟练工,我正求之不得呵,岗位给你留着,随时随地可以回来上班”。
若是上班,可孩子怎么办?由谁负责带?托给谁照顾?
不说依风俗,奶奶带孙子,天经地义,只论儿子下岗不挣钱,儿媳能上岗去挣钱,婆婆帮衬着替换儿媳接手照管孩子,也是人之常情嘛。过花甲,到古稀,面对衰亡与疾病,啥都靠不住,得到的都将会失去,能依赖的惟有儿孙的感恩回报。只有儿孙过得好,老人才有裕光可沾,有清福可享,悠哉乐哉做太爷,倘若儿孙缺衣少食,居无定所,自己都饿肚皮了,又能拿什么孝敬老人?帮儿孙就是帮自己嘛。夫妻俩试探着旁敲侧击无数次,肖珍珠一味装聋作哑,就是不搭腔,不接茬。夜深人静,张森林又用商量的口吻,征求她的建议,她就是不明确表态。
拖了一个月,工厂火急火燎的催促袁春花去上班,“上头走关系,硬是摊派下一批技校生,再不来,好岗位就轮不上你了,只有安排你转岗当学徒咧”。袁春花急了眼,便改唤张海潮为“大师兄”,忽而笑嘻嘻的问,“大师兄,师傅被妖怪抓走了,怎么办啊?”忽而喜盈盈的道,“大师兄,咱饿了,你带甚么吃食回了?”忽而苦瓜瓜的说,“大师兄,妹妹衣裳挂破了,没脸出门哦,给点散碎钱吧,买件遮羞布啊!”。
这个噱头,肖琳看不惯,忍不住咿呀咿呀叫嚷起来:噫,整日大师兄的叫来唤去,发嗲叫春呵,莫认为我听不出来耶,你就是讽喻他是孙猴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无父无母,无兄无妹,逢有急难,六亲无靠。
袁春花说:戴高帽喽,他要是孙悟空,我还用去上班?
肖珍珠说:琳囡哦,乖,闭嘴。二师兄叫大师兄,关你么事?你又不是唐僧,吃块肉可以长生不老,妖魔鬼怪才设计陷害!
肖琳说:二师兄不是石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神仙,只不过投错了胎,变成了猪妖,还又懒又谗又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