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安伸手搂住李成器,在马车不断的摇晃中间,李成器小小的身子,紧紧地倚在幼安胸口。她轻声问:“你害怕么?”
李成器点点头,可是很快又摇摇头,沉默半晌,他才说:“崇简说,城阳公主会偷偷藏糕点给他吃,因为太平姑姑不准他吃。”
城阳公主是薛崇简的祖母,想来是太平公主平日里对子女管束严格,这位老人虽然是婆母,可也不敢当真在太平公主面前摆当家的威风,只能暗地里给小孙子藏点心。李成器的祖母,那位握着权力不肯放开的女子,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了。
幼安忽然觉得心酸,寻常人家最常见不过的祖孙天伦之乐,在李成器眼里竟然如此奢侈。
“别害怕,”她轻拍李成器的背,“不管谁做皇帝,只要父亲、母亲都在,成器就不会孤独的。身为皇族才会有这样的烦恼,可是那些根本没机会做皇帝的人家,也都过得好好的。”
五六天过去,幼安便得到安如今送来的消息,说是事情已经办妥了。她叫安如今送信给来俊臣,约在一处隐秘的地方碰面。
安如今当着幼安的面,想到什么便直说出来:“其实这事情你不必亲自出面,想要他做什么,我去跟他谈就是。”
幼安紧咬着嘴唇想了想,轻轻摇头:“还是我直接跟他说比较好,叫他知道有个把柄在我手里,日后真要做什么,他总要想一想会不会激怒了我。更何况,即便是你去说,凭他的所知所想,也能够猜得到事情与我和陛下有关。”
碰面的地点,就在安如今的宅子隔壁,早些年便被安如今一并买了下来。胡人经商的天赋,即使是在安如今这种并不曾认真学习如何积累财富的人身上,有时仍旧体现得令人惊叹。这相邻的几处宅子,因为破旧,从前并不引人注意。可是安如今看中了这里的位置,买下之后小小修葺一番,如今价格已经水涨船高,只是他自己一直握着不愿出手罢了。
来俊臣一进门,看见幼安坐在室内,原本阴郁的脸上,立刻堆起了笑意,作势就要跪下去。
幼安抬眼看见了,也并不阻拦,等到他实打实地双膝跪倒,这才慢悠悠地说:“这里不是宫中,大人何必这么客气呢。”
来俊臣在人前跋扈惯了,先前虽然知道幼安是皇帝的妃嫔,也并没特别把她放在眼里,这会儿跪了她,心里自然不甘愿,可也只好顺着说下去:“虽说不是宫中,可毕竟身份有别,礼节还是不能错的。”
幼安淡淡地“嗯”了一声,半点也不跟他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