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贲左卫。
自从进了大同城后,虎贲左卫的营地外就多了不少人,但迅速被颜旭令人驱逐,并放话说,若是再敢窥探,便以敌军奸细论处。
按照边军的习惯,抓到敌军奸细后,拷打一番,随后一刀枭首,脑袋就挂在城头,朝向北方。
休息两日后,虎贲左卫就率先开始了操练。
“伯爷说,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这兵必须得常练。刚开始有人不以为然,去年元日放假五日。五日后再度操练,将士们显得格外疲惫……”
颜旭在看着麾下操练,这时数骑冲进了营地。
“是伯爷的人。”
来人近前,“伯爷令虎贲左卫抽调五百人,由显章侯领军出击。”
“五百人!”颜旭一怔,旋即笑道:“这是要让那五百人带着他们厮杀吧!也好。”
这是蒋庆之的看重,也是虎贲左卫的荣耀。
来人说,“伯爷吩咐,由马芳统军,另外……”,来人近前,“伯爷吩咐,让小公爷的小旗部也随同出战。”
颜旭一怔,“小公爷那边是不是太嫩了些?”
但他旋即明白了蒋庆之的用意。
这是要磨砺那位小公爷。
伯爷难道就不怕磨出事儿来?
毕竟刀枪无眼啊!
“马芳!”
“在!”
马芳出列,近前行礼。
“你带五百人去金吾右卫那边,把那位小公爷也带上。记住……”颜旭看着马芳,“别让他赴险。”
马芳默然片刻,“若是瞻前顾后,伯爷定然不喜。”
“本官知晓,可……”颜旭犹豫了一下,“罢了!”
“宗方!”马芳回身喊道。
“在!”宗方带着麾下出列。
朱时泰和杨胜就在其中。
马芳接着点了四个百户的名,“你等随同我出发。”
“领命!”
马芳虽然也是百户,但按照战功来说,他若非在虎贲左卫资历太浅,早已升迁了。
所以颜旭令他统领五百人出击,众人虽说腹诽,但也只是发发牢骚罢了。
五百人赶到金吾右卫,指挥使安静正在骂人。
“甘妮娘!都说了丢下那些坛坛罐罐,吃吃吃,这一路多的是肉。”
有人说,“指挥使,这一路哪来的肉?”
安静狞笑道:“饿极了便吃人肉,那些吃着牛羊肉长大的鞑子肉紧实,烤来吃有嚼头……”
艹!
麾下不禁干呕。
“见过指挥使!”
安静回身,“是个百户?”
“下官虎贲左卫百户马芳,奉命率五百人前来。”
马芳不卑不亢的道。
“百户领军五百,有意思。”安静笑了笑,身后诸将也在笑,不过笑的玩味。
“此人怕不是谁的关系吧?”
“多半是,否则颜旭怎会让一个百户领军。”
“希望不是来拖后腿的公子哥!”
“看着不像。”
这时杜贺来了,进了营地就吩咐道:“马上集结出发!”
安静发牢骚,“侯爷。”他看了马芳一眼,“虎贲左卫是强,可也不能让一个百户……”
杜贺笑了笑,“伯爷的吩咐,你最好听着就是。”
“那是。”安静显然口服心不服,“对了,下官愿为前锋!”
“别以为对面的敌军是善茬!”杜贺冷笑道:“若是轻敌战败,伯爷说了,祭旗还少了些东西……你以为是什么东西?”
安静缩缩脖颈,“人头。”
“你明白就好。”杜贺看了他的脖颈一眼,“此战不容有失。大同守军是地理鬼,本侯已经令他们先行出发了。”
安静嘿嘿一笑,“侯爷,咱们好歹是京卫,那些边军倨傲……有好处也不能都给了他们不是。”
“老子说了,此战重大!”杜贺瞪眼,“大同守军哨探为前锋,你觉着自己能胜任?你特娘的可知晓哪条路到哪去?”
安静讪讪摇头。
“那就闭嘴!”
安静退后,身后有将领说道:“指挥使,显章侯这是一碗水端平之意?”
“端平个屁。”安静得意的道:“若是一碗水端平,虎贲左卫那五百人怎会来我金吾右卫集结?显章侯怎会来我军坐镇?”
“那您方才还去自讨没趣。”一个心腹仗着关系好取笑道,被安静抽了一巴掌,捂着后脑勺倒吸凉气。
“要想捞好处,就得让上官看到你的短处,那短处必须无伤大雅,如此上官才能找到呵斥你的由头。”
“被呵斥还是好事儿?”
“老子平时呵斥谁最多?”
捂着后脑勺的心腹指指自己,恍然大悟,“合着是打是亲……骂是爱?”
安静踹了他一脚。
“出发!”
两支军队出发了。
他们在城外不期而遇。
“侯爷,保重!”秦源拱手。
杜贺看着这个在京卫中声名狼藉的家伙,郑重拱手,“保重!”
二人一撩披风,上马而去。
蒋庆之和严嵩就在城头看着这一幕。
“秦源此人……”严嵩轻声道:“如何?”
“都说此人靠着女人上位,斥之为窝囊废。”蒋庆之淡淡的道:“可若是不依靠丈人,此人如何往上爬?”
严嵩说道:“你让秦源而不是别人领军出击,大同守军,以及京卫不少人都很是不满。”
“那些棒槌!”蒋庆之淡淡的道。
当初秦源曾与他演武,虽说败了,但整个过程中秦源的指挥可圈可点。
否则蒋庆之怎会推荐府军前卫第二个换装火器?
不过此次秦源率领麾下却是冷兵器。
“先热个身吧!”蒋庆之活动了一下脖颈。
至于大餐,他准备留给俺答。
“此人连元辅都不放在眼里。”黄茂在另一侧,和赵文华低声道。
赵文华冷笑,“义父是顾全大局罢了,否则首辅威压之下,蒋庆之难道还真敢和他翻脸?”
呵呵!
蒋庆之若是听到这话,绝壁会回以一个呵呵!
“俺答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是两路齐发。”黄茂说道:“蒋庆之只派了一万人迎敌,本官觉着有些托大了。”
赵文华说道:“若是他亲自领军,莫说一万,就算是六七千本官也觉着此战有把握。”
虽然对蒋庆之敌意满满,但赵文华却不得不承认这厮用兵确实是了得。
“杜贺乃是蒋庆之的嫡系,以侯爵之尊心甘情愿居于其下。蒋庆之上次去云南便是带着他,此次也是如此。故而人称蒋门走狗。”
赵文华讥诮的道:“而秦源声名狼藉,唯有倚仗蒋庆之方能在京卫站稳脚跟。”
黄茂在大同对这些了解不多,闻言一怔,“这不是任人唯亲吗?”
“他把大同将领撇在一边,京卫诸多将才也被撇在一边,只知晓任人唯亲。且看着吧!若此战不妥,那些人比便会闹腾起来。到时候蒋庆之也弹压不住。”
赵文华说着,下意识的摸摸脸颊。
上次义父那一巴掌抽的有些狠,至今依旧隐隐感到疼痛。
……
七千人马在吃干粮。
战马在啃着青草,惬意的不时打个响鼻。
草原异族大举出兵往往选择在秋季。
经过夏季的放牧后,牛羊和战马都处于最好的状态。而秋季牧草茂盛,能确保战马无需太多补给就能保持精力。
这便是秋高马肥的由来。
沙雷吃着肉干,这时斥候回来,禀告道:“那颜,并未发现大同守军。”
——那颜,官人之意。类同于大明那边称呼贵人。
“好!”沙雷把最后的肉干丢进嘴里,拍拍手,“兵贵神速,马上出发!”
七千人上马。
随即疾驰而去。
“万户,距离大同外围八十里!”
身边有将领喊道。
秋风把话吹散,沙雷说道:“告诉斥候,务必打探清楚!”
“领命!”
斥候是此战的关键。
一队敌军斥候正在疾驰着。
为首的百户突然指着前方,“那是什么?”
“是明军斥候!”
百户几乎没有犹豫,“出击,弄死他们!”
此地距离大同七十里,若是被发现了,城中出兵拦截也来不及了。
百户回头看了一眼,“禀告那颜,咱们被守军发现了。”
“是。”
正在赶路的沙雷闻讯深吸一口气,“再快些!”
他们距离斥候十里地,若是速度够快,大同守军刚闻讯,七千人马就已经接近了大同城的左翼,接着一泄而入。
“快!”
众人不再珍惜马力,不断抽打战马加速。
“冲过去便是一马平川!”沙雷一边控马,一边盘算着后续。
“那颜!”前方突然减速。
沙雷一怔,“何事?”
“前方遇敌!”
前方数百明军骑兵正在绞杀沙雷的斥候,看到大军赶来,竟然不慌不忙的继续追杀。
沙雷眸子一缩,“是精锐,驱逐他们!”
数百骑从队伍中冲了出去。
“放箭!”
那支明军用一波箭雨给了敌军当头一棍,随即后撤。
“紧追着!”沙雷沉声道。
他在看着左右。
“那颜,小心敌军伏击!”有人提醒道。
沙雷摇头,“敌军若是伏击不是坏事,咱们顺势往纵深去。一旦深入了大同纵深,他们进退两难!”
“发现敌军!”
前方喊道。
沙雷在马背上站起来,只见前方数千明军步卒正列阵以待。
大旗下,安静举起手。
“戒备!”
“明军七千!”有人禀告。
沙雷冷笑,“这是早有准备,击溃他们!”
七千骑对七千步卒!
必胜!
“万岁!”
敌军欢呼着冲了过来。
“稳住!”
朱时泰面色惨白。
杨胜脚在哆嗦……
马蹄声如雷,敲打的他们的心跳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