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忘峰不知何时,阴云聚合,午后的阳光早已不见踪影,天空中的流光轨迹也因此越发显眼。祈碧心中羞愤已极,此时已不辨东西,任剑光流泄而下,只想着远远地逃开,再不回头。
你们那也叫夫妻?
不是睡在一处,称几句相公、夫人,便是夫妻的。真正做夫妻的,那要有家,有家啊!
什么是家?丈夫、老婆、孩子捏在一块儿也不算,他们还要生计、要操持家务,要这家室兴旺发达,他们为的才是家。你们算什么?道侣!纯为修道捏在一起的、互相采补的男修女修,就他妈的是这回事!
除了修道,他什么都不能给你!你要孩子,就是坏他道基,你越是要,他越是不满,到最后,你就是他心里头的魔障,魔障啊!
魔障……
祈碧只觉得脑中阵阵昏眩,不知何时,她脸颊上已湿了一片,她要止住眼泪,但最终也只能尽力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单智的言语就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剜在她心口上,挑开一切自欺欺人的伪装,剖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所以,她恐惧了,她要逃开,不管去哪儿,只要能让她将伤口再度掩埋下去……就这样,便好了!
剑光就这么擦过林梢,在枝叶的崩解纷飞中,笔直向前。也不知飞了多远,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一声不止,又连续唤了几声,这声音越来越近,终于清晰到让祈碧不能再无视的地步。
她停下剑光,茫然回顾,一时间却找不准目标,放眼望去,只觉得四野茫茫,尽是草木枯灰,天上地下恍如一色,猛然间竟分不清上下东西。
天地似是在瞬间翻覆,她脑中晕眩,剑光散乱间,身形从半空直坠下去。
祈师姐!
贯入耳中的声音越发地清晰,随着这声唤,空中忽地云气四合,咕噜噜一连串的气沫挤迫声响之中,祈碧已跌入一团软绵绵的云气之中,氤氲水汽扑鼻而入,倒让她的神智更昏沉了一些。
坐在这团云气上,祈碧怔了半晌,才勉强回神。她抬起头,入眼的那位立身虚空的男子,不是李珣,还有谁来?
与李珣目光一触,她忽地便笑出声来:珣师弟,你也是来糟蹋我的么?
话未说完,她再也忍不住心中悲苦,泪水肆无忌惮地倾泄出来,刚刚被风吹干的面颊,立时又打湿一片。
李珣眉头紧锁,一时间也是无言。他对这种事情绝不在行,此时他宁愿再同三大宗主恶战一场,也不想直面这心神受创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