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喜气洋洋地回到贡桌前双手合什拜了拜,嘴里嘟囔着:“列祖列宗保佑,小鱼儿回来了,李家香火未绝,多谢列祖列宗!”
潘氏说完,扭头见儿子还在东张西望,急忙过去把他拉到近面,急切道:“快!快向列祖列宗叩头谢恩呐!哎哟,等等!”
潘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扭身子,对李鱼道:“儿啊,且等等。你活着回来,这可是大事,得上供!”
潘氏说着,探手入襦裙,噌地一下从裤腰里拽出油纸包裹,贴身紧藏的一件东西。潘氏把东西放在桌上,又往另一侧一摸,又摸出一块东西,系好了裙子,喜孜孜地将那几层的油纸打开,赫然是两只卤猪耳朵,一大块酱猪头肉。
李鱼看得目瞪口呆,潘氏却是浑不在意,忙忙活活的去外间屋里拿来两个陶碟儿,盛了肉摆在香案前,对李鱼道:“看什么看,娘从都督府里顺出来的,瞧你这样儿,以前也没见你少吃了。”
潘氏娘子摆好了香案,便催促儿子赶紧跪下,给老祖宗们叩头,包括他那死去的父亲李老实。
看着潘氏娘子殷切的目光,李鱼听话地跪下了,双手合什,默默祈祷,他说些什么,并无别人知道。等他重新张开眼睛,外间屋里已经响起了舀水声,李鱼鼻端还嗅到一股柴火燃烧的味道。
潘氏娘子烧上水,便里里外外地忙活起来,那嘴巴却也不曾闲着。
潘氏娘子从柜底翻找出儿子的衣服,告诉他以为儿子撇下她去了之后,这衣服没舍得当,除了九月九那天烧了几件给他,还留下两套,想留个念想。说到这里,潘娘子心疼的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可惜了那烧掉的衣服。
接着,潘氏娘子又翻箱倒柜地找被褥,告诉李鱼,隔壁房子租出去了。那边房子原就打算给儿子将来娶媳妇用的,以为儿子已经死去后,也就只好租了出去,现如今租期未到,只得委屈儿子,先跟娘共住一间房。
接着,潘氏娘子又端了个大木盆,盛上滚热的开水端进屋,再提了一木桶凉水进来,就要侍候儿子洗澡。
李鱼吓了一跳,面红耳赤地非要自己洗不可,潘氏娘子拗不过他,只得一边嘱咐他要洗个干净,后背要用毛巾擦个干净,一边笑着走出去,说儿子真的是大了,知道害臊了。
等这位喜欢唠叼、却把儿子宝贝得眼珠子似的老娘哄出去了,门帘子放下,李鱼才松了口气。嗅嗅自己身上,几个月的牢狱生活,都有馊味儿了,也确实该洗个澡,李鱼便脱下那一身乞丐服,用心地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