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魏襄王的儿子,当今魏王的叔父,方圆两千里内大权在握的魏国相邦,魏齐过惯了讲究生活。他非猩唇豹胎,不食;非琼浆玉露,不饮;行必驷马大车,安必广厦栋梁。二十年下来,虽然他智慧不见增多,也没有为魏国谋划什么像样的国策,却养出了一身脑满肠肥。然而现如今,魏齐却在邯郸某间破败小宅里瑟瑟发抖,挺挺的大肚也瘪下去几分。这间陋室非常小,有着低矮的屋顶、气味难闻的床榻,还有被炉火熏得黑乎乎的夯土墙,他还被告诫不要外出。虽然不出去他也知道,外面是湿软如同婴孩粪便颜色的泥巴路,居民寒酸,还有飘散在潮湿炎热的空气里,浓烈、特别、无处不在,混杂着鱼腥、阴沟和牛马的粪臭,这是陋巷特有的味道,魏齐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用涉足的地方。一身粗布衣裳遮体的他蜷缩在陋室一角,面色愁苦,又灌了自己一口酒,闭上眼睛想要逃离眼前这一切。仗着公子和相邦的双重身份,魏齐这半辈子做过许多仗势欺人的事,但它们加在一起,也比不上羞辱范雎更加愚不可及了,若还有,那就是当时没有彻底将他打死!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被打折了肋骨,打掉了牙齿的范雎如同死狗一般,一动不动,魏齐以为他死了,便让舍人用席子卷住扔到厕所里,还让宾客喝醉后,轮番往范雎的”尸体“上撒尿。魏齐带头尿了第一泡,滚烫发黄的尿浇在那贱士的头上,他当时乐得哈哈大笑,全然不知范雎实在咬牙切齿地忍耐。之所以如此侮辱,是想要以此惩一警百,让魏国的门客再也不敢吃里扒外。直到后来魏齐才知道,那范雎只是在装死,此人真有几分隐忍,任凭羞辱都不动弹,到了半夜,魏齐家的看门人郑安平奉命来拖他去抛尸时,才悄悄求饶。范雎样子凄惨,博得郑安平同情,才得以被救出,隐匿在大梁城内,改名张禄。之后过了几年,又勾搭上了秦国的谒者王稽,随之入秦,从此开始了一条如同伍子胥的复仇之路……魏齐却全然被蒙在鼓里,若不是前些天中大夫须贾灰头土脸地从咸阳回来向他禀报此事时,他都已经把范雎给忘了!他派须贾入秦示好,本就是因为惧怕秦军拔赵国三城后,会南下移兵攻魏,打算先通秦相,后谒秦王,许以纳质讲和,可保魏国几年安全。谁料,那所谓的“张禄”,其实就是差点被他羞辱致死的范雎啊!”秦王虽然许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