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一副灰头土脸丧气样的九江知府周璜,终于无奈地来到湖口镇码头,亲自登船拜见巡查至此的沉树人。
一路上,一想到这个过完年后才刚刚二十二岁的年轻人。两年半之前还是一介白身、只有一个秀才功名、还得花钱去买监生……
周璜就气不打一处来。
人比人,气死人呐,他已经做了六年知府了,到九江府也有三年整了。
而别人呢?他在九江没挪窝的这三年里,别人都从一个秀才蹭蹭蹭升到兵备道、佥都御史了。
如今居然要被一个年轻二十岁的暴发晚辈抓住把柄、捏扁搓圆,这口气当真难咽!
可惜,不管内心多么愤满,当他看到沉树人坐船舷侧威风凛凛的红夷大炮,以及整齐划一站在接舷搭板两旁、扛着明晃晃刺刀的火枪兵,他也只能瞬间服软,酝酿了一个卖惨的状态。
“沉道台要见下官,何必闹到如此……本官也知道九江府如有奸商通匪,那就该当由道台处置,可沉道台您行事如此操切……”进入船舱后,周璜说话时已经没了底气,唯恐旁边的人不冷静。
沉树人此时此刻,倒是丝毫没有盛气凌人的样子了。他已经轻车熟路地换上唱红脸的角色,周璜一上船他就让上座、斟茶,然后和颜悦色地说:
“周府台赎罪,本官也是知道朝廷法度的,都怪本官昨晚饮了酒,今早起床吩咐完事儿,就又回去睡了。
结果手下人办事心急,加上他们之前有不少战友在缉私截杀蔺养成的商队时阵亡了,他们一时脑热,抓获了一户证据确凿的通匪奸商,就直接明正典刑了。本官也有失察之过,要不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他说的算了,当然不是指通匪的事情,而是指通匪的人没走完司法程序,就被直接杀了全家的事儿。
周璜当然也只能算了,因为他知道要是这事儿咬着郑家不放,难道还想逼反了郑芝龙不成?
这种程序瑕疵的事情,就算闹到京城,朝中大老也是不敢的,到时候反而会恼怒于地方惹事、让朝廷下不来台阶丢脸。
这个栽只能认。
沉树人看他爽快,也就果断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既如此,本官就直说了。本官也不是赶尽杀绝之人,这蔺养成其实也蹦跶不了多久,本官是有信心迫降他的。
要是蔺养成真降了,有些事儿也只能揭过,将来就既往不咎了。所以,本官也不想查太久,弄得人心惶惶。目前已经逮到把柄的这几家,处断完了,这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