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数字不对,这两个乡,这几日我便亲自去过,远离铁山,地势低洼。就算加以整治,也不过是多些圩田,种水稻就很好,怎么可能要改种玉米?当地预领的种子借贷,怎么可能有这么多?”
“还有,这三个乡,今年的收成我也看了,八月底,别处已经在收割晚稻,当地却还没熟透。问了老农,才知那儿灌既不足、铁山附近土地相对贫瘠。
都是每年只种一季晚稻、以豆菽替代早稻,往年鱼鳞册上也多是记为下田!这种土地,虽然能种土豆,生长期却对不上!只能先种一季别的长势快的蔬菜或是山芋过渡!”
沉树人仔仔细细看了大冶县官员和豪绅递交上来的统计数据和图册,一开始貌似人畜无害,走走过场,但很快他眼睛就眯了起来。
也一改这段时间的散漫之状,条分缕析地说出了好多不对之处。
沉树人这段时间的暗访,也不可能真的做到详细清丈土地、划分用途,那工作量太巨大了,得专门组织检地,一年都未必搞得完。
所以他只能是定性地大致观察一下,而非定量核查。利用自己的表面松懈,引诱下面心思活的人自己路出马脚来。
这种假账,如果大差不差,只是细节数据稍微改改,沉树人还真看不出来。
但显然大冶知县和豪绅胃口很大,加上了误判沉树人是不务实的狗官,几乎是涉及整个乡整个乡不适合推广新作物的田地、或是生长周期来不及换种的土地,造假摊派种子贷,这就轻易被看出来了。
这种人如果摆到北宋,显然是最积极支持王安石强推青苗法的那群人,因为不但可以帮朝廷变法,也可以趁机过手沾更多的油水。
沉树人说这番话,虽然语气神色并不严厉,却也让知县刘民生和豪绅秦家众人都有些变色,只能认栽请罪:
“道台大人明鉴!许是我等之前查验不周,一时仓促,有些错漏之处……”
沉树人这才脸色一冷:“大冶虽是矿区,相比武昌其余各县,多山少田,却也有一百余万亩耕地!涉及十万农户!你们就是这么统计需要借贷种粮的百姓规模的!
如今张献忠在西,随时会窜犯我湖广腹地,要是当官的都这般借机以利息盘剥百姓,到时候又要给张献忠制造多少从贼兵源!
我看你们是根本不识时务!说到底还是我和方巡抚太爱民,驱贼太积极!让你们生在太平,不知疾苦!
看看河南那边,李自成陷洛阳之前,福王也是聚敛财赋,让他拿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