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树人岔开话题,本意只是躲避吟诗作对。
却没想到左子雄这粗人,和皮萨罗那蛮夷,还真就在中秋酒桌上,讨论起杀人之术来。
沉树人都能明显感受到怀中的陈圆圆,和依偎在另一侧肩膀上的董小宛,稍微听了几句后,便有些瑟缩。
沉树人很有男友力地紧了紧搂腰的手,才让陈圆圆镇定下来。沉树人也恰到好处地附耳低语:
“要跟我留在黄州,就得慢慢习惯这种话题。我不是来搜刮民脂民膏的,我就是来刀头舐血救国救民的。”
原本瑟瑟发抖的妹子,听了他霸气而坚定的言语,便觉得很是踏实,又多了几分崇拜之感。原来这就是前线地方官的真实生活么。
另一边,左子雄滔滔不绝地解说着:“大人,我听说您请这位皮萨罗教头,是要点拨乡勇训练鸟铳长枪阵战之法。
可是今天下午,我跟他只是略微观摩了一下本地士卒的火枪操练,便发现他的很多建议空谈误事——
我大明鸟铳手,素来是敌近五十步时齐射,分为两队,前排瞄准,后排装药。或七十步内,分为三队。齐射之后敌寇不退,便需准备肉搏。
可这位皮萨罗教头,非要说在佛郎机国,以斑鸠铳为主,火枪队可以一起齐射、一起装弹,二百码外便开火,相当我大明一百四十步。能射几轮便射几轮,直到敌军逼近、陷入长枪肉搏。
末将以为,此法极为荒谬。鸟铳、斑鸠铳皆远不及弩箭精准,百步之外便毫无准头,完全是白白浪费弹药,反而给了敌军趁机冲近的机会。”
明朝的步是左右脚各一步,大约折合四明尺。西方二百码大约是182米,差不多140步。
沉树人听得很仔细,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支持左子雄的观点。
因为前世读书时、印象里滑膛枪时代的精准度就是那么烂,几十米能射准就不错了,一百多米那不扯澹么。
就算弹丸动能杀伤足够,不是弹飞上天、就是滚转嵌到地里,完全是无用功。左右方向上的误差倒还好些,还能指望敌军队形密集,歪打正着蒙到旁边的敌兵。
而左子雄提到的火枪战术,是如今非常正统的做法,叫“番递法”。从明朝中期开始,一直到戚继光时,都用这种战术。
明初还有过一种“叠进法”战术,是沐英发明的,也就是把所有火枪都装填好之后,分批次发射,确保在极近距离上的火力持续性。跟日本那边织田信长时出现的“三段击”类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