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方以智的忿忿不平,沉树人对魏藻德发言的耐受力还是更高一些。
他知道御前策问不能搞成辩论,攻击别人毫无意义。
所以他先以谦虚的心态,认真听完了魏藻德等人的全部观点。
《明史》只说魏藻德向皇帝强调“要知耻”,但具体怎么做,史书不可能写很细。
如今全场听完,沉树人居然颇有收获。也不得不承认,魏藻德确实有一点刷子,不是纯粹起高调喊口号。
总结下来,就是他意识到大明如今的“官场潜规则”对全体官员有非常恶劣的裹挟,有不少官员其实本性不坏,只是被陷在这个网里不得独善其身。
因此他力谏皇帝无论压力多大,绝不能放松道德批判的口风。要反复强调是非之心,塑造“知耻”的官场氛围,以挽救一些“身不由己”的人。
这是魏藻德高于同年的地方,也是他能被点为状元的关键。
沉树人听到这一部分时,也是认同的。
这让他想起了《道咸宦海见闻录》:张集馨当陕西督粮道时,给所有上司都得送例行银子,包括陕甘总督林则徐——林则徐贪么?当然不。但没办法,那种氛围下,不收就会被排挤。
明末官场潜规则,绝对比清末还可怕。到最后很多人被崇祯逼捐家产助军,他们死活不捐,宁可亡国了被拷饷——这里面也不是人人都不想捐,有些是怕后续灾祸不断,被清算,被同僚群起攻之,以至骑虎难下。
沉树人穿越前也混过体制,他知道这种无奈。
举个后世最简单的例子:不允许公务宴请喝茅台。这一条在沉树人看来,就非常有用。
因为像他这种80后,原先就是为了陪领导高兴,不得不忍辱负重。把茅台打为不正之风后,对酒鬼当然是没用的,但厌酒的人就找到挡箭牌了。
崇祯如果真能好好塑造“知耻”的氛围,多少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
……
当然,沉树人的耐心听讲,并不是为了给魏藻德叫好的。
他的最终目的,也是知己知彼,找到查漏补缺、指出问题的关键。
所以,他静静地听其他人奏对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等那些附和魏藻德的人都说得差不多了。
崇祯几次让人补充、也没人可以再补充,只剩下一些标新立异的反对派,包括方以智,说的话崇祯也不爱听,随口训斥了几句。
这时,崇祯似乎终于想起:昨晚从礼部尚书方逢年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