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配的脸却比墨迹还要黑。
天子进入冀州,却不急于围城,而是推行度田。他的家乡首当其冲,庄园、田宅,所有不动产被剥夺一空,形同抄家。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事,但节奏之间的细微变化还是带来了不可估量的影响,甚至会直接改变结果。
首先是战事的进程将会比他预期的更长。
邺城里虽然存储了大量的粮食,终究有个极限。如果天子不急于进攻,而是先行度田,秋收之后,他就有可能就地取食,以冀州的粮食来维持大军的开销,以免影响到其他州郡。
那些刚刚得到土地的贫民想必不会拒绝天子征粮的要求,他们会将口粮以外的所有粮食都捐献出去,甚至不惜缩衣节食支援天子作战,以夺取最后的胜利。
真到了那一步,天子几乎可以无限期的围城,直到他断粮。
他寄予厚望的山东士大夫群起响应大概率会落空。
又不涉及到他们的利益,他们何必冒着家败人亡的危险声援冀州?
原本信心满满的审配一下子感觉到了绝望,方寸大乱。
田丰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看堂上这副局面,不禁同情地看了审配一眼,弯腰捡起一份邸报,掸了掸的灰尘。
“正南,尚未接战,岂能自乱阵脚?”
审配吁了一口气,挥挥衣袖,示意侍从们收拾一下。他走到田丰身边。“元皓兄,那小天子虽年幼,用兵却老到啊。这一手,我有些措手不及。你说,我们还有机会吧?”
“有没有机会,你都没有回头路了。”田丰不紧不慢地说道:“就算你现在肯降,你的家产也要不回来了。”
“是,可是……”审配欲言又止。
“你担心的不是自己,是军心士气,对吧?”
审配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看田丰的眼睛。
他是下了决心,要一条路走到黑。但其他人会不会动摇,他却没有把握。如果那些人怕了,想向朝廷投降,以求保留一份谋生之本,他的兵力一下子会少很多。
“放心吧,能在这时候赶到邺城来的,大多和你一样……”田丰迟疑了片刻。“一样痴心妄想,不会接受与普通百姓一样满足于温饱。况且就算现在投降,他们也未必能保留一份土地。”
“是么?”
“天子如此行事,就是要证明度田有利。但冀州不是地广人稀的凉州,也不是刚刚经历了多次大战,户口大减的中原,冀州闲置的土地并不多,未必能满足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