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声音很淡,透了些许坚韧,却更多的是无奈。
墨离潇眸色幽深的睨了女子少顷,而后启口道:“凤倾歌,叛贼所用的刑可是与其它罪责大有所别,此罪,你可确定认下?”
如今她只身一人,他们要杀便是只冲她一人而来,横竖她都逃不过一死,这罪名认与不认又有何分别?
干裂开的嘴角浅浅一勾,她虚弱的喘息着,目光直锁着男人若古潭般的凤眸,淡淡开口,“你相信吗?”
寒冷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良久的静谧与对视之后,她的唇角缓缓扬起一抹妖冶的弧度,“那我认与不认还有何意义?”
感受到来自帝王周身散发而出冷意,孙之成的心脏不禁跟着颤了两颤,许久未见皇帝开口,他清了清嗓子,而后看向周雨荷道:“不知瑾妃娘娘是有何证词要奏?”
“我今日,是来为我腹中的孩子讨一个公道。”周雨荷转身面向跪地女子,娇柔的泣诉道:“凤倾歌,未想到你竟如此狠毒!你说,你为何要害死我的孩子?”
倾歌淡淡一笑,这女子昨日交与她的书信,便是这般用场?
欠她的,今日做个两清,也好!
她颤抖的小手,至袖中缓缓取出那封书信,而后递于一旁的侍卫,侍卫接过,上前呈于皇帝脸前,墨离潇展开书信,却见里头的内容,瞳孔猛的一收,看向跪地女子,他眼里即刻迸发出一抹骇人的寒光。
反岸摇舟水上舟
天下众生何枉顾
复日一浆一舟人
陆回峰转指日待
孙之成接过皇帝手里的信,而后快速的阅览了一番,‘反天复陆’几个字跃然纸上,眸色一沉他开口道:“凤倾歌,如今你交出罪证,你是承认了参与造反与谋害皇嗣的滔天罪行吗?”
参与造反的罪证?
倾歌不可置信的看向周雨荷,难道那封信里并非是关于她腹中孩子之事,而是,别的内容?
昨日因欧阳夏竹的暴虐,她接连重创,本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面对这一切。所以周雨荷将信给她,她便默默承下了这一切,并无心再看里头的内容,难道……
眼神游移着两名同时将矛头指向她的女子,难道,她二人早已串通一气?
瞬间,她整个人若醍醐灌顶一般思路清明了些许。凤倾歌,你究竟掉入怎样一张紧罗密织的巨网之中,这一条条的罪责,哪一条不都是够你死上几百回?
她无力的阖上眸子,双手握得死紧。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至头顶上方传来,“朕此刻,恨不能将你五马分尸。”
她弱小的身子浑然一怔,再一抬眸,却见方才还灰暗的天幕,竟不知何时下起了鹅毛大雪,而乱雪飘飞的境象之中,那冷漠的男人,此刻正紧紧拥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子,居高临下的垂视着她。
几颗雪片飘落在她卷翘的睫羽之上,眼睑微微颤动了几许,她无力的半睁开眸,就这般凝望着男人的容颜怔怔失神。
未想到那渴望已久的幸福,突然降临与她才不多时日,便这么快又要被老天收回。
她生来便就不幸,但却依然笑对每一天,不论经历怎样的挫折,她总是坚韧的笑着挺过去,毕竟风雨后的晴空才是最美的。
可是今日,她输了,输得彻彻底底。那从不向命运屈服的女子,看来也不得不认命!就算你再如何垂死挣扎,永远躲不掉这悲催的宿命!
不过,她又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不过是想轰轰烈烈的爱一回,也不过是因为这男人一句‘此后万事有他’,便义无反顾的跌进他的漩涡之中。
难道她这样被世间遗弃的女子,连追求爱的权利也不能有吗?
此刻的他,是主宰生杀大权的王者,而她,卑微至尘埃。忆起当日墨元湛的话,她无权无势无背景,究竟又拿什么跟这些女人斗!
凤倾歌,能有今日的结局,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不过片刻的功夫,她所在的方圆之外,便迅速集聚了密密麻麻的雪片,将宽阔的地面渲染上刺目的银白。
呵,老天真会应景,是在嘲弄她这比窦娥还冤的冤屈吗?
冰冷的气息一度至周边蔓延至全身,直至**的寒冷与天地万物融为同一温度,她瑟瑟发抖的看向男人比严冬还要阴冷莫测的容颜,淡然一笑。
“我早已料到,总有一天我会再次被遗弃,今日,应验了。但愿来生,你我永不相见,即便相见,也不相识。”
握着拳掌的手不禁紧了几分力道,男人凤眸微动了几许,而后深凝着眼下的女子水光潋滟的眸子重重启口,“行刑!”
惨白的小脸此刻更是白得几近透明,直至两行清泪蜿蜒而落,倾歌缓缓闭上了双眼,将这繁杂又肮脏的世间,所有人和事通通隔绝在视线以外。
漫天的飞雪,飘飘洒洒落至她身体各处,身体冷至冰点之后再麻木无感。
只听刽子手喝了一大口酒水,而后猛地喷向手中带着刺目光泽的大刀,而后将刀高高扬起…
“吉时已到,行刑!”
只听孙之成高亢的声音伴随着温馨毓的嘶声力竭,穿透冰冷的气息,传入每一个人的耳膜,倾歌浅浅一笑,未想到在这冰冷的异世之中,她唯一收获的,便是与这女子真挚的友谊。
就在大刀快要落下的瞬间,突然,‘哐’的一声巨响猛地传来,在所有人怔神的同一时刻,空旷的刑场上空,一名身着玄色衣袍的男子在密密麻麻的飞雪伴随之下从天而降…
随着男子轻巧落地,一大批手持长矛的禁卫军集聚而至向着男子齐齐冲了过来。
“墨元湛。”逾辉早已冲进重围,语气冷硬道:“你终于出现了!”
“你们辛辛苦苦作的戏,不就是等着我出现吗?”
作戏?欧阳夏竹与周雨荷不约而同的将目光集聚至明黄龙袍的男子身上,眼中盛满了不可思议。
再转眸看向不顾生死冲进刑场的男人,而后将目光落在跪地的女子身上,欧阳夏竹的眼中迅速燃起一抹愤恨的火焰。
眼看刑场的形式愈加的复杂,怕波及自己,她快速退至相较安全的地带,只听墨离潇阴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北冥五皇子,蓝翎。今日,竟敢只身前来,就不怕朕的禁卫军会让你尸骨无存?”男人的话语极其平淡,但却足以令在场所有人震惊不已。
不错,他便是前北冥王遗落在天玄的五皇子,蓝翎。
当年,蓝天厥外出游历山水之时,在民间识得的一名女子,两人有过肌肤之亲之后,蓝天厥并未将那女子带回宫中,之后那女子便怀了身孕。
不知何因,那女子竟在机缘巧合之下,识得当年统领三军出征平定边关侵扰的天玄先皇墨初章,而后假意所怀他的骨肉,继而顺利嫁与墨初璋将墨元湛诞下。
而后墨初章逼宫成功,初建天玄,便有消息传来墨元湛其实并非他所亲生。墨元湛的存在,无疑是墨初章人生当中的奇耻大辱,之后他便借以各种名义,折磨他们母子,最终导致墨元湛的母妃悬梁自尽,含恨而终。
此事便是关系到整个皇室与墨初章本人的颜面,顾被墨初章极力掩盖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