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武甄沉重地写下字据。 步氏夫妻干笑，“呵呵，君子一言，何必再写这些。” “不行！写清楚了，言明武谧不得冠以武姓，再把指印按上！”武甄被元夕逼着按上指印。 步翀和武谧在门口遇上，默默看着这一切。步翀神色阴郁，武谧目中含泪。 元夕拿起断绝书，细看检查后讥诮一笑，对武甄说：“过来，写卖身契！” 众人以为听错了，再看元夕决绝的神色，知道绝非戏言。 “我家不留无用之人，你要留下就做个奴婢吧！” 这，过分了！步翀开口：“元夕，到此为止吧！” 这是阿凝说的？他……喝下孟婆汤就变心了？元夕不可置信，“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不用我出手就把人解决了！你究竟是怎么了？”声音变了调，泪水止不住地流下。 流云要上前劝阻，被元夕一把推开。 抓着那张断绝书，元夕对武谧吼道：“别以为阿翀生我的气，你就可以趁机爬床！告诉你：我就是死，也会拖着你一起下地狱！”指着武甄叫道：“君子？笑话！君子的妹妹就是用来淫奔的！不要脸！我不怕你报复，因为我唯一的亲人已死，你要是能折磨周践，我感激不尽！” 武甄白着脸，一言不发垂着头走了出去。 武甄掩面而逃。 元夕看也不看任何人，满脸是泪，昂首挺胸地阔步走出房门。 步蕤担忧，又不敢阻拦，只能紧随其后。 元夕不再隐藏自己，吩咐流云：“现在就把事情散出去，越远越好！否则，我们都有性命之忧。” 步蕤惊诧。 元夕回到棠棣院，铺纸磨墨，精心临摹那张断绝书。 步蕤忍不住问：“元夕这是在做什么？” “保命。” 乳母忧愁道：“娘子怎么不冷静了？今日这么一闹，大郎君定要置气的。” 元夕放下笔，泪水打湿面前的纸张，“我就是受不了他这样！他不向着我！呜呜——” 步翀站在门外愁肠百结，对元夕是又怕又爱，对武甄是又厌恶又怜悯。默默地站了一会儿，他悄悄离去。 武谧回到客院，静坐垂泪，婢女沮丧道：“娘子，回去吧，何必在此受辱？” “回不去了……哥哥一向为人端方，昨日就气我失节，今日又写下断绝书——回不去了。” “那怎么办？会不会被赶出去？” “不会。步郎是个谦谦君子，如若不然，今天我就只能写下卖身契了！” 婢女沉默，二人都感到不可思议，元夕是个可以撕破脸的人，大妇不是应该笑着替夫君安排好妾室的一切吗？ 元夕没空想那么多，直至深夜才临摹好几张相似的断绝书。她伪造好手印，将原件交给流云，吩咐：送到精诚堂给玄风，叫他密藏，切记，密藏啊！流云吓得一路上手捂胸部，神情紧张。 次日一早，早起的人发现城中贴了许多小纸片，拿给识字的人看后，当成奇闻四处宣讲：知道颍川郡王吴载德吗？他家女儿武谧看上步家大郎，上杆子来做妾了！其兄不齿，写了断绝书给步大郎的正妻。 步家也知道了，这么大的手笔，不可能是仆婢做的，那就是元夕了！ 步家夫妻对步翀兄弟叹道：“谁家不是把事情藏着掖着？她倒好，唯恐天下不乱，闹得人人皆知！” 元夕正好进来，听见此话，说道：“我是个怕死的，最怕像武攸暨的前妻那样消失，所以我要大闹到世人皆知，这两年但凡我有个风吹草动，头疼脑热，凶手必然是武谧！” 步蕤大笑，抚掌赞道：“好好好！” 元夕道：“自从她上门，就已经预示将来了，不是吗？” 步翀苦笑。 第三天，有人发现到处贴有武家的断绝书，虽不是原件，但内容很清楚，武谧失节，再不是武家人。 步翀急了，问元夕：“非要这么绝吗？后日我们就圆房了！” 心脏似乎被刺穿，元夕凝视步翀，忧伤一笑，“阿凝，你就回不来了吗？我想清楚了，等你回来再圆房吧！” 阿凝是谁？步翀混乱了！ 元夕和步翀陷入冷战，武谧的日子也不好过。婢女惊慌道：“外面传疯了，连娘子的名讳也被世人所知！” 武谧凄惨一笑，“回不去了！她一点活路也不给我！” 县令不能再装聋作哑了，虽说民不告官不理，但毕竟牵扯到圣人的堂兄弟，事关国体，赶紧升堂。 步氏一大家子被传唤到大堂上，县令一拍惊堂木，问道：“周氏，你说武娘子被其兄断绝关系，可有证据？” 元夕躬身行礼，笑答：“妾有武甄写下的断绝书。”然后拿出伪造的断绝书，对着身后的观众一扬，然后交给差役。 背后议论纷纷，谁不喜欢探秘呢？郡王之女婚前多半要封个县主，以便风光嫁人。周娘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与县主叫板，不想活啦？ 于是，有人劝道：“周娘子赶紧和离，小心没命啊！” 元夕回头，展颜一笑，“多谢各位！”低声对步翀道：“瞧瞧，人家百姓都比你看得明白！” 彭县令一拍惊堂木，“肃静！武氏娘子，你有什么话说？” 武谧早已权衡过：要是不承认，会被步翀看不起；承认了，又丢人。于是，武谧一脸哀戚，摇头不语。 彭县令觉得再没有比这更难办的事了，武娘子多少暗示一下下官怎么办，是吧？ 一旁的幕僚忽然对县令使了个眼色，县令心领神会，“退堂！” 元夕道：“且慢！明公何不问武谧，这断绝书是不是武甄所写？” 县令板脸，“大胆！本官自有决断，退堂！” 县令果然偏着武谧，元夕一边暗思对策，一边随步家人出来。 看客们纷纷道：“算了吧，赶紧让出妻位，求武家饶命。” 武谧撑不住了，扑通跪下，泣道：“夫人，阿谧不敢相争，只求容身！” 苦情戏谁不会？元夕也跪下，用袖子掩面，嚎哭：“妾不知招谁惹谁了，县主跪求要妾身的夫君，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