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被扔在地上,身体咯得生疼,“哎呦,二位好汉慢点,我家夫君会出银两赎回我和小郎,还请二位壮士待我们娘儿俩好些。”
两名穿的灰扑扑的粗汉大笑。枯发者张狂道:“做梦吧!看你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不妨告诉你,你夫君不要你了,要我们方山五鬼杀了你!”
另一虬髯者满意道:“确实还值几两银子!四弟,我看不如卖去接客的好!”
“三兄主意好!”
元夕听得肝胆欲裂,脑中嗡嗡作响。不会的!阿凝怎么可能舍得杀我?绝不会杀我!一定是弄错了!
百里幸也不信这话,“二位壮士莫非是认错人了,我父亲绝不会这么做!”
二鬼不以为然道:“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岂能把肥羊弄错了!难道你父亲不是独孤翀吗?”
百里幸听到独孤翀三字,心中虽是不信,却又一时找不出理由不信。元夕心念电转,玄凝之已改名换姓许久,以他的本事要杀人,哪用得着花钱?哪用得着如此费事?
老三上前蹲下,用元夕的匕首割断二人脚上的绳索,“起来走吧!”
元夕忍着伤痛,勉强爬起,道:“我家小郎年幼,将绳索都去了吧,他跑不动的。”
两粗汉用眼神商量了一下,解开绳索,百里幸急忙站到元夕身边,看着元夕的双目中满是关切。
四人沿小路走了不知多久,进了一处破败的村落。元夕原打算记住路径,在转了几个弯,发现房舍相似之后,彻底放弃。
枯发者翻过篱笆,进入一户人家,边叫道:“人呢?”边回身开了院门。
一蓬头者探头探脑地出来,见到元夕和百里幸,惊道:“四兄,你怎么把人带回来了?”
“这俩人肤白貌美,虽不能长久留下,但咱们可以先享用一番那妇人,再卖个好价钱。”
蓬头者近前细看,元夕披头散发,满身尘土,百里幸被摔了个鼻青脸肿,二人实在与貌美不沾边。
虬髯者怒道:“四弟,瞧你粗手粗脚的,把这两人摔的不成形。如何能卖个好价钱?”
枯发者挠挠头,“这细皮嫩肉的,真是不经摔。”
元夕和百里幸被关进茅屋,百里幸喝了几口墙角破水罐里的凉水,感觉没下药,这才端给元夕。二人挤在一起,看着门缝的光亮渐渐消失,知道太阳下山了。
元夕幽幽道:“不知道阿凝何时能找到咱们,要是有机会,你就先逃出去吧!”
百里幸摸着元夕手腕上的勒痕,心想妈妈从未吃过这种苦头,“妈妈身为女子,名节要紧,等到半夜,若是有机会,妈妈先走。”
元夕不由一笑,“名节个屁!命都要没了,还要名节做什么?唉——,近年,我与人最大的争执不过是药铺掌柜之间的较量,可也不至于要我死啊!那么,究竟是谁要我的命呢?”
百里幸把知道的人想了个遍,也没个怀疑对象,垂头丧气道:“贼人知道我们的底细和回城路线,不会真是爸爸吧!”
元夕眯了眯眼睛,“你说的没错,知道底细和回城路线,只有住在精诚堂的人才办得到。所以,定是出了内奸!”说完,走到门口,拍着木门叫道:“来人啊!饿死人啦!好汉给口吃的吧!……”百里幸目瞪口呆。
玄凝之下班后直接候在城门口,准备随时看见妻儿惊喜的笑脸。然而日影西斜,就是不见心上人的踪迹,玄凝之的心也跟着渐渐沉了下去。当余晖照在城门上时,玄凝之按捺不住焦躁,策马出城,直奔无相寺。
夜凉如水,玄凝之心急如焚地勒马于无相寺前,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入了寺内。
寺内众僧正聚在大殿内做着晚课,无人注意到此刻殿内已多了一人。玄凝之看似走得不慌不忙,实际却极快,眨眼间已在方丈面前。
“骑都尉玄凝之见过方丈。”
方丈睁眼细看,是位一身官袍的美貌郎君,暗暗起疑:怎么没人通报?“阿弥陀佛。不知使君来此,有何贵干?”方丈回礼道。
“拙荆百里氏前日带了小郎来贵寺进香,不知现在还在寺中否?”
方丈一愣,诧异道:“老衲知道百里氏,就是那位道安仙师见过的人,不过,今日一早没用朝食就已经回城了。”
一旁僧人纷纷道:“正是,正是。道安仙师特意要见的人,我们都知道。”
玄凝之见众僧神色不似撒谎,因而又问道:“请教方丈,拙荆是和仙师一起走的吗?”
“不是,仙师是昨日就走的。”
玄凝之道谢,匆忙出寺,立于马前,心下茫然,元夕,你在哪儿?
阿有气喘吁吁地下马,“阁主,青杏和部曲也没找到,派去沿途护卫的隐卫也不见了。”
玄凝之取下水囊,喝了几口冷水,递给阿有,自己席地闭目而坐。
阿有喝了水,在一旁静候,并谨慎地观察四周动静。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辰,玄凝之睁开眼,眸中尽是寒意,“是凌云阁人做的。”
阿有惊起,道:“不可能!我等出生入死、情同手足,有什么理由要残害自己人?”
玄凝之缓缓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官袍,“天下还有谁具备这样的手段,把人劫走,不留下一丝痕迹。”一跃上马,又道:“阿有,想当年,这去除车行印迹的方法,还是我想出来的。你说,是不是很可笑?”说完,仰天大笑,笑声里透着说不出的悲凉。
汪忆也得知元夕母子失踪,见玄凝之迟迟不归,深知事大,思及事情前后,隐约觉得出了内鬼,忧心忡忡,却强作无事,对外宣称庄主和夫人都去进香了。
那厢,成为人质的元夕讨要了两个冷馒头和热水。因二人这一日运动量大,未免饥肠辘辘,也就不觉得难以下咽了。吃了馒头,元夕有了些力气,开始研究如何从茅屋逃出去,然而这屋子连个小窗口都没有,实在令人沮丧。二人索性搂在一起睡了一觉,尽管如此,元夕还是冻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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