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刘骞带诸人出谷,阿旻和阿懒亦随行。午时到了谷外的青龙镇,住进七叶谷设在镇上的一处宅院。
青龙镇位于七叶谷外,为入谷必经之地。据说原先只是住了几家猎户,因七叶谷中不事生产,每日须采买各项所需,所以渐渐形成一个以交易为主的小镇。
刘骞出现在小镇上的时候,已换了一副面孔。元夕好奇地追问玄凝之:“那面具真是人皮的吗?”
玄凝之笑了,悄声道:“当然不是。金庸的小说看多了吧,面色如生的人皮哪里能长久存放。这是我在山里发现的一种蜘蛛结成的丝所织成,弹性极好,七叶谷能工巧匠多,染出与皮肤相近的颜色,贴于面部,几乎以假乱真。”元夕咋舌,艳羡不已,“听起来和川剧里的变脸差不多呀。”。
见她羡慕的样子,玄凝之附耳道:“我叫人给你也做了一张,咱们晚上试试。”元夕惊喜。“好啊!还是阿凝想的周到。”
谷中的一名管事带刘骞四人去了街尾方屠户家。屠户年近三旬,身材健壮,因每日杀猪卖肉给谷中,与谷中负责采买的管事相熟。此时见了管他领众人前来,急忙行礼,然后领入房中去看其幼子。
四人入内,幼童正在昏睡,刘骞上前搭脉,并问道:“几日了?”
屠户答道:“昨日病的,一早起来便无精打采,不思饮食,到了午时,拙荆一摸额头滚烫,方知不好了。”
刘骞点头不语。幼童咳嗽起来,睁开眼要水喝,见一屋子人,惊奇地看了一眼,又无力地躺了下去。
诸人退出后,刘骞蹙眉,对元夕和梁弢歉然道:“让你们白来了。是风热,不适用紫雪丹。”
元夕笑道:“说明不是大病,也是件好事!医师只管对症下药。”
梁弢点头附和。
刘骞进屋开药,元夕拉了玄凝之问:“这里有什么好吃、好玩的?”
玄凝之笑答:“和谷中一样,有你喜欢的烤竹笋。”
元夕顿时喜笑颜开。
梁弢奇道:“烤竹笋,有什么好的?”
玄凝之揶揄:“不过是啃了根竹竿。”
元夕不搭理,一本正经地说道:“人生在世诸多不可任意妄为,唯有美食可以让我任性选择,任性搭配,至少那一刻是幸福而完美的!”
梁弢想了想,笑道:“原想反驳的,仔细想来好像确实如此,不过吃个东西,倒被你弄出个大道理出来!”不禁忆起自己年少时的诸多身不由己。
相比梁弢,玄凝之则是一阵心酸心痛,只觉得元夕不知受了多少苦楚委屈;再看向元夕时,眼中更是多了几分怜爱。
晚食丰盛,元夕心满意足地吃了数根烤竹笋,又向伙计提了若干建议,方才回房休息。玄凝之取出蛛丝面具,元夕一试,果然面目全非,妙不可言。
元夕看着铜镜中有着几粒雀斑,肤色微红黑的脸,赞道:“阿凝就是了不起,这也能想出来!七叶谷的能人真厉害,眉毛做得和真的一样。”
玄凝之长吁一口气,道:“我就担心你嫌弃这面具不够美貌!”
元夕了然道:“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扮丑远比装美人儿要安全!”
玄凝之笑咪咪地搂过元夕,二人一夜恩爱,自是不提。
次日天明,诸人上了马车北行,前往晋寿县。元夕悄声问玄凝之为何一定要去那里,玄凝之答道:“晋寿郡大约就是后来唐朝的利州,属交通要道,人口较多。”元夕恍然大悟,跑来跑去是为找对症的病患。
一连数日,马车每遇村镇必停。
刘骞扮作风尘仆仆的游医,手摇串铃;梁弢戴面具扮作药童,背了小药箱禁随其后,不发一言。元夕见状窃笑,天生一对,真般配。
因接连几日不曾见到有对症的病患,元夕沮丧地对刘骞叹息道:“费了老大本钱做紫雪丹,看来是白费劲了,原来世人身体康健,只有一些伤风咳嗽之类的小病。”
刘骞笑起来,“绝非如此!我们这一趟出来,只是时间不对罢了,通常这个季节患病的人是一年中最少的。”见元夕郁郁,又宽慰道:“等咱们到了剑门,南来北往的人多了,就不信还能没有对症的病患了。”
元夕叹道:“唉——,我坐了几日马车已体会到铃医日日风餐露宿,还不赚钱,实在不是个好买卖,不如开个米糕铺子合算。”众人大笑,元夕不解。
玄凝之解释道:“这些日子,你只看见这苦处,还没看见好处。要是遇上世家大族,或是商贾之流,那么一药万金也不是不可能的!”
原来有这等好处,厉害了!元夕两眼放光地盯着刘骞,仿佛看着一座银山,刘骞有些毛骨悚然。
这日,到了一处山村,名高家庄。元夕联想到二师兄的高老庄,努力抑制笑容,随众人进亭长家借住一晚。
亭长之女阿芹在院门口张望,见了众人并不躲藏,而是盯住刘骞看个不停。
元夕暗自庆幸玄凝之戴了张面具,只是那黑蓝色的眸子依旧波光潋滟,元夕附耳悄声道:“阿凝,幸好你戴了面具,你说,梁弢会不会生气啊?”
玄凝之失笑,“别乱点鸳鸯谱了,他们俩认识都二十年了吧,要成早就成了!”元夕不以为然道:“你没觉得他们俩都有一种清冷的气质么?我看很有夫妻相,而且一医一药,天作之合!”
玄凝之温柔地看着元夕道:“好,元夕说有夫妻相便是有的。咱们先去沐浴洗发,我好早些洗衣裳,晾起来。”元夕嫣然一笑,应道:“嗯。阿凝待我最好了!今日我自己洗,不能叫别人瞧见了笑话你!”玄凝之心中一荡。
元夕沐浴完,见玄凝之不在,便贴上面具,打听了水井之处,去寻人。
玄凝之果然和阿有等人在井台边洗衣,元夕正要跑过去,忽听见一女子不屑地问道:“你一个男子怎么为妻子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