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蓉也在听取下属关于京都局势的汇报。
含笑,当初绿云轩留守的大丫鬟,后来被红莲要过去,穆蓉离京的时候,红莲把她留了下来。
对于京中发生的大小事,穆蓉已经心中有数,现在要听的,就是她离开封地的这段时间京都发生了什么事。和王文远不同,她对王寄秋一事听听就过,并没有放在心上,对春熙坊也是如此,反而对诸相九卿世家权贵之家密议的内容更感兴趣些。
“郑相回本宅见工部郑大人上个月发生了三次,关系似有缓和迹象,本次秋闱郑大人是巡考之一,应试举子中有三位和郑家有关系,其中就有郑相的亲传弟子秦誉和郑大人的长孙郑宝平!”
穆蓉躺在美人榻上,微微闭着眼睛,脸上却涂了一层绿莹莹的糊状物,这个就是明玉公主所发明的面膜。穆蓉身为女子,也没能免俗,爱美之心一点也不少,赶路二十几天没有好生净过面,她都觉得有些蓬头垢面了!实在不成样子,那就好好保养保养吧。
“郑大人的长子还在扬州?”
“是!”
“看样子,郑妃被册封德妃,郑相的野心也被勾起来了,这是奔着大相之位使劲呢!”
因面上涂了东西,穆蓉的声音有些含糊不定,“他们什么入府?”
含笑看了看钟漏,回道:“再过一刻钟!”
“扶本宫起来吧!”
含笑忙上前,穆蓉就着她的手坐了起来,往前俯身,由着小丫鬟给她把脸上的东西洗去,又细细地上了一层香脂。
穆蓉轻轻抚摸着光滑的脸颊,还真得效果不错,看来这种法子要经常用才是。
等穆蓉更衣出来,花厅里已经挤满了人,见她出来,纷纷起身围在她身边,一个个面有忧色,莲姐儿更是双目含泪,芙姐儿破天荒地拉了她的手上下打量她。
“蓉儿,你没事吧?”
“吓死了,怎么会出这样的事的?你实在应该坐船的!”
“到底是谁干出来的这事?”
穆蓉只好一手拉了莲姐儿,一手拉了芙姐儿,连声说:“我没事,你们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好了,可别哭啊!小心妆花了不好看了!赶紧去梳洗去,收拾停当了再出来说话!”
三言两语打发了莲姐儿和芙姐儿,又安抚静默地站在周围,红着眼眶的立春等人,把他们都打发了,就剩一个棘手的廖长志。
这家伙始终静默地坐在太师椅上,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穆蓉打发走了所有人,走到他身边坐下,才抬头沉默地看着她。
“你不会也要一哭二闹吧?”
穆蓉笑道。
廖长志却没笑,对她的调侃无动于衷,神情诡异地问:“殿下,刺杀一事,是你自己安排的吗?”
穆蓉奇道:“表兄,因何有此想法?”
廖长志道:“允州一事,实在棘手,否则陛下也不会选择公议!可公议结果如何,却没有人能有十足的把握能最终得到想要的,如今,刺杀一事一出,谁还敢反对商税?这不是明摆着往自己身上惹嫌疑?”
穆蓉失笑,“我疯了也不会找人刺杀自己!何况...”
穆蓉停顿了下,神色逐渐变得很诡异,廖长志说的很有道理,如今已经没人关注公议一事了,都在战战兢兢地等待圣上的怒火,想方设法平息还来不及呢,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拿商税说事?她自己肯定不会安排人刺杀自己,可有人会啊,站在那人的立场上,刺杀成功当然好,就算不成功,也能除去一部分她身边武功高强的隐卫,嫁祸商贾搅动京都局势给他们俩创造机会削弱她的力量,如此种种,为何她没想到呢?
那他呢?
这件事他是否知情?
穆蓉心里一紧,面色逐渐发白,如果他知情,那么...,他应该是不知情的吧?
“蓉儿,你怎么了?”
廖长志的呼喊打断了她的思绪,穆蓉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勉强一笑,“我没事,就是想到一些什么,你也回去梳洗吧!”
廖长志犹豫了下,穆蓉的脸色实在很难看,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再烦她,不过,有件事他实在放心不下,“殿下,陛下他...”
穆蓉强迫自己冷静,抓住一丝理智,缓慢地说道:“放心吧,回来的当天晚上我就去看过陛下了,这是陛下跟政事堂之间的博弈,虽然刺杀一事很难查到主使,可毕竟是一件大事,总不能就这么算了,舅舅心中情绪难平,让他生生气也好!”
廖长志这才放了心,告辞回去梳洗。
晚膳前,穆蓉接到一封密信,信上只有两个字,却让她快要压抑不住的滔天怒火一下子平息下来!
冀州!
穆蓉把信轻轻折起来,放进茶盘里,倒上一杯滚烫的茶汤,冷笑着看那两个字慢慢融为一团浆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