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阁西侧殿,王寄秋跪坐在案几后方,动作轻柔地翻看着面前的奏折。
春末的阳光从透亮的琉璃窗子暖暖地照进来,洒在他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光影。
岁月静好,绝美少年,任谁看了都会不自觉得放轻了呼吸。
朱政一时间看的有些痴了,都说顾家顾修之才华横溢,美名远播,在他看来,王寄秋才真正能说得上是大顺明珠。
“奴才见过殿下!”
有内侍发现了朱政,恭敬地前来请安,朱政心下惋惜,只能笑着叫起了内侍,又笑着看那绝世少年抬头看过来,然后放下手中的东西,矜持而守礼地起身问安。
“臣见过殿下!”
这一声叫的朱政浑身舒坦,比刚才对内侍说话还要柔和三分地叫了免礼。
“原来父皇把这项工作交给你了!”
朱政扫了一眼案几上成堆的奏折,笑着对王寄秋说。
王寄秋先说了一声是,然后微笑着问朱政:“殿下因何不陪着娘娘?”
朱政无奈地一笑,摆摆手示意王寄秋坐下,他自己捡了一处入了座,才笑道:“怎么每个人见到孤都要问一句,男女大防啊!”
内宫的一群娇客名义上正在赏花,实际上是给他选妃,但实质上不过走个过场而已,他的婚事,母妃都没有多少决定权,何况是他?
王寄秋坐回原位,微微一笑,继续开始他的工作。翻阅奏折,然后入档。
这些奏折,就是各地州府县府按例送上来的请安折,一般都没什么正经事说的,否则,怎么会让王寄秋独自一个人归档呢。
王寄秋慢条斯理地慢慢翻着,不时地提笔写些什么,朱政不过是为了躲文华殿前来面圣的一众大臣,倒也没什么别的事,也就慢条斯理地看着他整。
过了一会,朱政想起了什么,问王寄秋:“孤想起来了,你妹妹是不是也在后面呢?要不要孤派人照看一下?”
王寄秋转动的笔尖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正常,这停顿很短,短的朱政都没有察觉。
“多谢殿下关心,舍妹和堂姐妹在一起呢,没事的!”
王寄秋说这话的时候,头也没有抬,笔下继续行云流水般转动。
朱政不过客气一句,心意到了就行,闻言也不在意,随手抽了一本奏折,看了两眼,又不感兴趣地丢了回去。
王寄秋抬头看了他一眼,忽而开口问道:“听驸马说起过,殿下喜欢东山先生的字?臣倒是偶尔得了一副,不知道殿下能否赏脸一观?”
朱政很感兴趣:“没想到寄秋也喜欢东山先生的字,孤有眼福了!”
王寄秋笑道:“臣也是偶然得的!臣后日休沐,可有这个荣幸邀请殿下到臣府上赏鉴一番?”
朱政哈哈一笑:“那孤可就等着寄秋的帖子了!对了,把驸马也叫上!他有好酒!”
三言两语定下一场聚会,王寄秋的交好态度让朱政心情大好,就算王景之不在中枢,还有一个最近声名鹊起的王晋之呢,从排行上来说,王晋之还是冀州王氏的话事人呢。
王寄秋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这就是一场极为普通的聚会,仿佛朱政不过就是一位极为普通的皇子。
下了值,王寄秋回了府,先去后面见过母亲,王寄舒正撅着嘴煨在王夫人柳氏的怀里撒娇呢。
王寄秋笑道:“是我来的不巧,打扰妹妹撒娇了!”
王寄舒不好意思地起身,敷衍地施礼过,才重新窝到母亲的怀里,嘴巴撅着,很是委屈地说:“柳表姐和三姐实在相处不来,我在中间夹着,好辛苦啊!”
柳氏也不管她,笑着让儿子坐下,温声细语地问了当值的事,王寄秋把约了朱政来府里的事说了,柳氏温声笑道:“寄秋也开始有应酬了!娘让人打听一下二皇子的喜好,好好帮你招待客人!”
王寄舒忙道:“哥,母亲身体不适,还是我来帮你吧!二皇子的喜好二公主肯定知道,我明日去宫里求见二公主,自然就知道了!”
王寄秋倒是不知道柳氏身体不适的事,忙起身请罪:“母亲身体不适,孩儿还要母亲操心,是孩儿的不是,不知可请了大夫了?”
柳氏心里熨帖极了,别看她就一儿一女,可儿子是翰林新贵,女儿贴心懂事,这可比什么都强。
“娘没事,就是行船极了点,尚未歇过乏来,问问厨事而已,劳累不到什么!”
王寄秋很是愧疚,母亲到了京都都七八天了,他竟然没有发现母亲身体不适。
柳氏看儿子一脸的难看,忙道:“寄秋,娘没事,你整日当值侍驾需要十分用心,娘要真有不适,肯定不会瞒着你的,放心吧,没事的!”
王寄秋沉默半晌,柳氏说尽了好话,才终于让他神色稍微缓和,最终还是决定让王寄舒来操心招待事。
王寄秋还是郁郁难解,陪着母亲和妹妹用了晚膳,王寄舒用尽了浑身解数插诨打科也没能让他展颜一笑。
“哥!”
王寄舒跺脚,“你现在越来越难讨好了!”
王寄秋总算稍微露了个浅笑来:“寄舒越来越懂事了,不需要讨好哥哥,哥哥总是疼你的!”
王寄舒笑嘻嘻地说:“我知道呀,哥哥最疼我了!那最疼我的哥哥,能不能替妹妹求一把琴呀!”
王寄秋失笑:“你还顺着杆儿往上爬了,你要的琴可是随安先生亲制的,如今还传世的就三把,你这不是为难哥哥嘛!”
王寄舒不乐意了:“三把怎么了?又不是就一把,我就不能有一把吗?”
王寄秋投降了:“好好好,就你会找理由,哥哥会想办法给你弄一把来,行不行?”
王寄秋得意地笑,装模作样地俯身道谢,逗得柳氏笑逐颜开。
说笑一阵,王寄秋回了自己院子,沐浴更衣过,独自坐在书案后面,对着案上展开的一副字发了半天呆,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越来越沉,似是风雨骤降的前一刻。最终不过长叹一声,收起满腹的心事,面无表情地收好那副字,自嘲地一笑,口里低声呢喃一句:“最疼妹妹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