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可!”
说话的是素心,她低声制止。
穆蓉淡淡地说:“退下吧,没事的!”
她坚持,素心也没什么办法,只好让连福去传话,过了一会,府兵忽然像是收到了什么命令一样,收起手中的长枪,慢慢退出人群。
孙大管事对孙腙使了个眼色,几个年轻力壮的管事忽然上前,躬身走在穆蓉的前面,看起来像是一路引领,实际上却把穆蓉给簇拥在中间。
穆蓉浑不在意,安步当车,缓缓进城,一路上都面带笑意,对路边的人群轻轻点头。
然后,府兵虽然撤走了,两边人群却没有任何人胆敢越过那条无形的线,没有一个人动一下,甚至没有任何人说话。
静默,肃穆,沉默地看着身着华服,头戴凤冠的明阳公主,姿态优雅,面容柔和地一步步走入这座城。
“一拜公主!”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随着唱名官洪亮的唱词,宾客们热热闹闹簇拥着新人入了新房。有公主在现场观礼,再怎么闹腾也会有个限度。媛姐儿由喜娘扶着羞答答地坐在喜床上,在一片闹腾声中,大红色盖头被轻轻挑下,慌乱无措中只看到新郎官透着喜意的双眸,便被一群人推着出了新房,到前面招待亲朋。
“新娘子真是漂亮!”
媛姐儿羞红了脸垂着头坐着,耳边不住地听着宾客们的赞赏,心里空荡荡的,直到新房里的人都被拉去坐席,才轻轻透了一口气。
“小...三奶奶,奴婢给您去了大衣裳吧!”
说话的是媛姐儿的贴身丫鬟佩如,媛姐儿犹豫了下,低声说:“给我去了冠吧,衣服就别去了!”
丫鬟佩如抿了嘴笑,招呼着另外一个叫珊瑚的丫鬟,轻手轻脚地给媛姐儿去了头上的银冠,也没有改动发髻,免得不好看,新郎回来再发脾气。
有个容长脸,眉毛淡淡的妇人招呼着丫鬟端着酒菜进来。
“弟妹,我是你二嫂!”
那妇人笑盈盈地表明了身份,按住媛姐儿不让她起身,“你这大喜之日不好下地的!”
一听来人身份,媛姐儿便知道这一位是自家夫君的嫂子,忙欠欠身,不好意思地笑笑,低声说:“二嫂勿怪,明日弟妹再给二嫂行大礼!”
妇人正是孙家次子孙从的媳妇如月,她笑道:“什么大礼不大礼的,你还没吃饭吧,我让人给你准备了,趁着三弟还没回来,你净了面赶紧用些!”
提到了自家夫君,媛姐儿脸上的燥意更胜了,忙谢过了二嫂。如月说了几句客气话,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会让新嫁娘不自在,便退了出去。
佩如笑盈盈地说:“三奶奶,这位二奶奶倒是客气!”
媛姐儿轻笑不语,这位二嫂她是见过的,为人如何一面两面也看不清楚,以后相处着才知道。
新房重新安静下来,媛姐儿果然净了面洗了手,勉强坐着草草用了点东西,由丫鬟陪着说话。
“三奶奶,您看!”
佩如忽然揭了香盒给媛姐儿看,竟然是售价不菲的澄香,媛姐儿暗自点头,回想迎亲进门行礼的各种细节,孙家竟然做的处处妥帖周到,看样子对这门亲是极为满意的。四下无人,媛姐儿便着意打量着新房,清一色的红木透雕家具,床虽然不是紫檀的,却是上等梨木,做工精致,再看南边是炕,北边是床,倒是与媛姐儿闺房有些相似。想想那个见过一面的长手长脚脸色微黑的少年,媛姐儿面若红霞,隐隐约约觉得这日子像是还能过下去。再想想坐在外面受礼的封地之主,媛姐儿不由得咬了唇,看样子,孙家不仅受宠,还很得公主的青眼,就为了这个,这日子也要好好过下去才是!
孙苗被灌的有点惨,踉踉跄跄几乎被刘今几个给扛回来的,往门口一放,冲着屋内喊了一句,人便散了,还是佩如几个小丫鬟给扶进去的。
刘今揉着额头坐起来,余光看到彭石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了,便皱着眉头说道:“石头,这酒后劲怎么这么大?”
彭石笑道:“根本不是酒的后劲大,而是你喝得太多了好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成亲呢!”
刘今苦笑道:“我哪有那个福气!”
说着,手撑着床下来,鼻子一抽,身上这个味儿,忙起身去了净室,叫了热水沐浴过才觉得好些。
“你喝什么呢?”
出了净室,彭石还坐在原位捧着碗,刘今便问了一句。彭石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醒酒汤!”
刘今哈了一声,“你喝的也不少嘛!”
彭石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玉兰一大早就送来的,给你的,我才没有那么不济事呢!”
刘今闻言,梳头的手顿了一下,又重新束好头发,插上簪子,对着铜镜整理过,才起身做到彭石旁边,抢过桌上的铜壶,解开盖子,看了看,不乐意地说:“就给我留了这么点?”
彭石怒道:“应该一滴都不给你留,嫌少是不?”
刘今闭上嘴,从桌上寻摸一个碗,把仅剩的倒进去,也就小半碗的量,也不嫌弃,端着碗一口一口喝了个精光。
彭石瞪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好了没?好了赶紧走,认亲马上要开始了!小心迟到了孙苗生你的气!”
刘今嗯了一声,却坐着不动,只盯着那碗瞧个不住,像是在看一个名贵的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