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七,不是节日也不是大朝日,可京都权贵之家却纷纷起了早,赶着点入宫,参与一场及笄之礼。
袁二和袁三也不例外。
“哥,我能不去吗?”
袁三站在内室当中,木头人一般任由二嫂指挥着丫鬟给他穿衣裳。
袁二站在窗棂前,严肃地说:“不行!”
袁三低下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道:“二哥,我能不穿这个吗?”
袁二奶奶笑道:“三弟,这件衣裳可是万华楼定制的,专门给你做的,还是你二哥找了公主府的立春姑娘,才请动万华楼的绣娘连夜赶制的,你不可辜负了你二哥的一片心啊!”
袁三瞅了袁二一眼,小声说:“可这件是大红色的,不是新郎才穿大红的吗?”
袁二头疼万分,冲着袁二奶奶挥挥手,没好气地说:“快点吧,别误了时辰!”
袁二奶奶点点头,蹲下来,亲手给袁三挂上配饰,看袁三还是一脸的不情愿,轻声劝道:“三弟,你没看你二哥也是一身大红吗?这是礼部规定死了的,你总不希望公主生气吧?”
袁三总算勉强点了头。
两兄弟出门上了马,往宫里去。
袁府离大汉宫比较远,令人提早了半个时辰出门,天还没亮呢。
刚上了正街,看见卖早食的了,袁三喊他二哥:“能吃早食吗?”
袁二冷眼看他,袁三一缩脑袋,不说话了。
袁三已经十五了,身量已经长成,近两年练武未曾停歇,早就练的身板硬实,眼神清明,不管什么时候看都是一个气宇轩扬的大人了!这么一撇嘴,小眼神委屈的看着袁二,虽然心里恼火,可更多的还是不忍。
两兄弟沉默地骑着马慢行了一阵,袁二终于忍不住劝道:“你放心吧,公主今日很忙,都不一定会看到我们,不会骂你的!”
袁三对袁二的话一向深信不疑,闻言总算露了个傻笑来。
放下了心事,袁三恢复了本性,在马上也不老实,东张西望地四处看。袁二也不管他,等宫门在望,才低声嘱咐了一句。
本来以为他们来的算早的,谁知道宫门外已经有一堆一堆的马车排队等着入宫了。香车宝马,车马琳琳,原来官家的热闹也跟凡夫俗子没什么区别。
骑马的不多,也就是像他们这样身份不够,不能坐车的才骑马前来。袁二也没下马,四处一打量,便拉了袁三转了个弯,行了两步,和另一处骑马的两人汇合了。
“姑父!”
袁二下了马,拉着袁三上前见礼。
薛掌柜也看到了他们,笑容满面拱拱手,笑着招呼:“二郎,三郎!”
“姑父!”
袁三也老老实实地招呼,这一位可是嫡亲的姑父,他虽然不怕这位姑父,可是姑姑对他却疼爱中透着严厉。
薛掌柜身边的便是其长子薛贵,表兄弟相互见过礼,袁二问道:“姑父,今日是怎么个章程?”
袁二问的是他们几家如何安排的事,薛掌柜道:“廖家宋家提前打了招呼,我们四家同进同出便可,二郎,你入过宫,等会还要带着他们几个,警醒着点,千万不能行差踏错,给公主面上抹黑!”
袁二自然没有不应的,几个人沉默地看着一排排的马车依次上前,那一个个挂在头里的瘦长的风灯,标记出来的姓氏,看得人心神荡漾,望而生畏。
廖家宋家的人还没到的时候,幽定王世子朱文轩却派了个内侍来,却是世子担心他们慌乱不知礼数,特意派人随侍。
王夫人带着王寄舒从东门入的宫。
宫门外下了马车,王夫人带着闺女,无视一大批先一步达到却不得入宫的命妇,神色自若地跟着内侍先一步入了宫门。
“王夫人,请这边来!”
低眉顺眼的小内侍恭敬地前面引路,在前面还有两个内侍开路,排场倒是不小。
王夫人挽着王寄舒有些薄汗的手,用了点劲,示意寄舒放松一些,对着两三个熟面孔轻轻点了头,疾步穿过人群,上了小轿。
王寄舒暗暗松了口气,众目睽睽之下的感觉真是紧张的很,感觉都不会走路了,手脚发软,冷汗直冒。
王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低声说:“别怕,寄舒,不是谁都能做奉者的,公主既然抬举你,你就要稳住了,要不然,公主纵然有照拂之意,你上不去也无济于事!”
王寄舒深吸一口气,轻轻点头。
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手心全是汗,眼中写满了惶恐,却要强装镇定。这一次回来,王寄舒简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一时有些欣慰,一时又有些心疼。
王夫人伸手给女儿捋了捋头发,颇有些心疼地说:“寄舒,忍忍吧,这场及笄可是要记入史册的,你也算是幸运的了,赞者奉者一共四个人,以咱们家现在的情况,你还能占一席,这个机会你可一定要把握住!规程娘不是已经给你讲的很清楚吗?你还记得吗?”
王寄舒小心地靠在母亲身边,低声说:“娘,我都记得呢!您别担心,我不会丢王家的脸的!”
王夫人欣慰地摸着寄舒的头,想着已经启程去晋州的夫君,再想想在翰林院已经逐渐有些分量的王寄秋,心里叹着气,一时间诸多情绪纷乱复杂地萦绕在脑海中,连怎么下的车都记不清了。
举行典礼的地点是在思云殿正殿,因情况特殊,观礼的还有一众男宾客,不同的宾客进退都有严格的时辰规定,何处暂歇,何处更衣,何处用茶,极有讲究。男客从南门入,在乾元殿侧殿暂歇用茶,到了时辰之后才会被准许往思云殿观礼。现在还没到时辰,思云殿都是女客,后殿两边的侧殿已经有性急的先来一步,或坐或站,三五成群,相互吹捧着寒暄。
王夫人带着寄舒跟着小内侍进了思云殿,两人分开,王夫人去了后殿,王寄舒则由内侍带路,前去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