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广安郡一处富商的宅子,让出来给郡主做下处,王寄秋在前院的东厢安置。
一进门,青白告诉他,郡主叫他过去。
王寄秋稍稍梳洗,换过了一身衣裳,这才施施然地去了后宅。
廖长志也在,看他进门,便笑着问他:“听说你捡了个孩子?”
王寄秋先施礼,问过郡主安,然后才撩袍子坐下。
“是个有趣的孩子,没学过一天学,不认识字,却对算数非常有天分,帮了我一下午的忙!”
“看中了,就收在身边做个小厮!”
王寄秋摇摇头说:“做小厮浪费了!好好培养,以后前途无量!”
这评价不低啊,穆蓉笑着说:“那也可以接下来,这穷乡僻壤,没有贵人扶持,想出头有那么容易吗?”
王寄秋点点头,这倒可以考虑考虑,有天分,在这里浪费了。
“来了多少人了?”
王寄秋报了人数,不过万人,不过他说:“郡主所说的地方还有二十七个村没有来!离这里比较远,恐怕还在路上!”
穆蓉起身,两人跟着她围在大案边,那上面铺开的便是一个舆图。三人对照着王寄秋的记录本子,一个个标记,果然尚有二十多个村子没有来,按人口册子记,五六千人最少。看地形,大多位于偏远地带,水流湍急不说,还正好都位于衡水段附近。
廖长志说:“今天收到消息,衡水段的雨势比这里急,估计不好行船,才耽误了一些时间!”
应该也是这个原因了,穆蓉问道:“我们有多少船只没有返回?”
王寄秋冲口而出:“十一艘!”
顿了顿,王寄秋问道:“要派人去迎一迎吗?”
算算时间,穆蓉摇摇头,淡淡地说:“来不及!”
廖长志和王寄秋相互对视一眼,脸色凝重。这些船都是广福船,吃水较浅,但是载客量大,因此上面的船夫可不少,少说也是五六百人,就这么放弃吗?
三人都没有再说话,穆蓉面无表情地说:“如果这些人最后没有回来,此事过后,我会上奏朝廷,在此地给船夫立碑,建祠,永世享衡水后人的香火!”
王寄秋肃然地敛裾为礼,谢过郡主!
柳和然现在已经慢慢回过味来了,他又不是傻子,只是很多事有祖父父叔做决定呢,他从来不愿意深思。现在静下心来仔细思索整件事,这端敏郡主哪里像来祭奠公主的?
白天,在城楼看了一天,各处来的船铺天盖地将广济河占的满满的,城下左右两侧,硕大的帐篷一路铺陈过去,好大的一片,而往东西两侧的缓坡上,还有兵士在彻夜忙碌搭建。柳和然让小厮去问过,这些便是附近的百姓!哪个附近有上万名百姓的?再说了,广安郡府有多少人?足有三四十万人口,这些人还不够场面,非要从附近接百姓过来?
老船夫来找他,说是有十多艘船没回来,夜色已深,他不好去找郡主,只好去找王寄秋,正好问个清楚。
到他房里却没看到人,小厮说郡主有召,那就等等吧。
这一等直到三更,柳和然越等脸色越黑!
终于等到人的时候,柳和然已经面色如常地关怀着自家表弟:“寄秋,你晚膳用的可好?起居还满意吗?有不妥之处,我让他们给你重新换一个地方吧!”
王寄秋满脸倦意,根本没有听出柳和然的话外之音。
“多谢表兄,我觉得挺好的,不用还了!这么晚了,表兄这是有事?”
柳和然笑笑说:“你先坐下喝茶,我看你脸色极其难看!”
王寄秋勉强一笑,请柳和然坐下,让青木重新上热茶来。
柳和然问道:“你这是刚从郡主房里出来?”
柳和然这个房里加重了口气,王寄秋虽然疲倦,却一下子警醒,他惊讶地看着柳和然问道:“表兄这是何意?”
柳和然收齐了笑容,板着脸问:“寄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王寄秋失笑:“表兄,你多想了,郡主才多大?”
柳和然却严肃地盯着他:“寄秋,我虽然没有你这么聪明,到现在这一地步,我也该明白过来了,你又何必瞒我?”
王寄秋笑着说:“真的没有的事,再说了,房里不止我一个,还有廖兄呢!”
柳和然摇摇头,忽然咬着牙低声说:“你敢说你对郡主没有一点想法?如果没有想法,为何你刚才没有直接否认,只拿郡主的年龄说事?”
王寄秋沉默下来,他无法否认柳和然的话,也根本不能承认其他,只要沉默以对。
已经不需要回答了,他这表情说明了一切,柳和然绝望地闭上眼睛,喃喃说道:“寄秋,我是无可奈何了,可你,可你还有大好前程,你又何必自毁前程呢!”
王寄秋静静地坐在那里,轻声问道:“表兄,你自小被人称赞过天纵奇才吗?或者什么天资聪颖啦,智慧过人之类的?”
柳和然点点头说:“你不是自小也被这样称赞吗?”
王寄秋自嘲地笑笑,正色道:“表兄,明日开始,你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天纵奇才了!跟她相比,你我如同草芥一般,根本配不上这个称呼,全大顺的人,没有一个人够资格被人这样称赞,或许去了的明玉公主可以,但是现存的只有她一个!”
柳和然狐疑地看着他,有些不相信,王寄秋笑笑,说道:“表兄,你败在这样一个人手里,一点都不亏,还是个荣耀的事,至少不是所有人都够资格与她为敌!”
越说越不像话了,柳和然撇撇嘴,换过了一个话题:“寄秋,这次过来真的是祭奠公主的?”
到了这一步,再瞒着就没什么必要了,王寄秋摇摇头,也不想多说,一切看明天吧。
柳和然带着一肚子疑问过来,又带着一肚子狐疑回去,寄秋是不是迷了心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