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过了几日,将军府已经建好,人员陆续入住,王夫子早早搬过去开始上值。
穆蓉叫了王寄秋陪她下棋!
下棋本来是件高雅的放松身心的古艺,可碰上王寄秋和穆蓉,两人棋艺不相上下,不想输的只能全神贯注,王寄秋反正是觉得下一盘棋,不写一篇时文还累。
这几天他全部都在书房看账册,而穆蓉,没有其他的事的时候,也总在书房看书,两人互不干扰,或许是见面的次数多了,对穆蓉渐渐有些了解,王寄秋也稍微放松了些紧绷的心神,两人相处渐渐变得自如融洽了些。
不过今日,穆蓉似乎心有所属,一股子郁闷难以纾解的情绪始终影响了她的棋路。她下棋的棋路,一向是大开大合,精于布局,又心思缜密,过目不忘,能在她手上赢上一星半点,王寄秋已经把这件事列入最需要克服的心理障碍!可今日,这棋路一招一式都带着杀气,寸步不让,步步紧逼,真是一点后路都不给对方留。王寄秋被冲的七零八落,狼狈至极。
一局终了,王寄秋看看自己这边仅剩的寥寥数子,苦笑着说:“郡主,您好歹给在下留条活路吧!”
穆蓉看看这残局,心里乱糟糟的,把棋子一扔,往后一靠,扭头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气!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王寄秋除了自家小妹,其余的女孩子从来没有怎么接触过,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他小心地把棋子收好,逐一放回盒子里,然后才轻轻地问:“郡主,似有心事?”
穆蓉很是心浮气躁,偏偏这事不能随便找人说,穆蓉想进宫,但是这两天大公主及笄之日日渐临近,叶淑媛情绪很不稳定,舅舅政事繁忙又要抽空安慰叶淑媛,分身乏术啊,她这个外甥女只好往后靠了。
“寄秋,你知道庄子吗?”
王寄秋说:“知道,在下读过三玄。”
穆蓉倒是颇为惊讶地问道:“王大人还允许你看这些?”
三玄乃是道家学说,跟孔孟之道是平生大敌,在汉朝三玄是禁书!
王寄秋赧然地说:“自然是私下读的!”
穆蓉问他:“庄周梦蝶,你怎么看?”
王寄秋说:“庄子与睡梦中化为蝴蝶翩翩起舞,世人多视为荒诞,在下认为庄子所说,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穆蓉笑着说:“要是孔孟大家知道你这样想,恐怕就要将你视为异端了!”
王寄秋笑着说:“这不过是在下一点小见解,不会动摇孔孟之根本的!”
穆蓉没说话,仍然看着窗外发呆。
大将军府建成了,就在公主府隔壁,跟驸马府相邻,为了出入方便,还特意在两府之间开了一扇门。朱良壁如约去了大将军府当值,所谓四卫之一,比前世提前了两年,不过还是走回了正轨。给穆蓉当侍卫长的半年时间,会改变多少事情?穆蓉不知道,但是她不能冒险扣着朱良壁不放,因为朱良壁是那个关键的人,至少穆蓉知道是谁给她递上的那一杯毒酒!如果不让朱良壁回归正轨,那么最后这个人是谁就变成了未知,这一点穆蓉接受不了,最让人害怕的,难以防备的,不就是未知吗?
可是,明明知道结局,却偏偏要亲手推动这一切的发生,穆蓉有点迷茫。究竟前世不过是今生的一场梦,还是今生到目前为止,穆蓉都在梦里没有醒来?
“是庄子梦到自己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梦到自己变成了庄子?”
穆蓉喃喃自语。
王寄秋笑着接话:“在下看来,如果在下跟庄子一样是人,是庄子做梦变成了蝴蝶。如果在下是蝴蝶,那么就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子!”
穆蓉扭过头看他,这种见解倒是新鲜。
王寄秋笑着说:“郡主何必为了此事烦恼呢,在下是这种看法,其他人未必没有自己的看法,或许每个人的看法都是不同的,究竟谁的看法是对的,谁的又是错的,有什么要紧呢,你愿意相信哪种,哪种就是对的,否则,就是错的!”
穆蓉忽然了悟,这种想法虽然有些霸道,却极为适合她的性格,不管他前世今生,也不管是不是在梦中,她要做那个一直赢到最后的人!其他的人,要么死,要么跪下来唱征服!
穆蓉笑着说:“再来一局?放心吧,这次肯定给你一条生路!”
穆蓉心情变好了,王寄秋能感觉到,那笑不再是敷衍在眼角眉梢,而是实实在在从眼里往外扩散。
书房外忽然传来穆陈的声音:“蓉儿,我给来给你送个好玩的东西!”
两人循声看去,穆陈已经大步流星地进了书房,看见两人正对坐下棋,屋内空无一人,穆陈脚步一滞,面色诡异,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穆蓉笑盈盈地迎上去见礼,然后问道:“大伯父带了什么来?”
穆陈看看对自己行了礼,便默默让到一旁的王寄秋,转身让开两步,露出身后的人,原来他还带了一个人来。
穆陈指着来人笑着说:“你把朱良壁给了我,我总要回你一个人吧!这是庞统庞将军,是军中最好的神箭手!”
这位庞统将军年约三十五六,身量不高,却身手矫健,脚步沉稳,给穆蓉见礼的举动潇洒自如,面色黝黑,却眼神清明,乍见高位,却丝毫不显慌张,看来是个稳妥人。
穆蓉笑着对他点点头,让座,安排丫鬟上好茶。
“伯父,你怎么舍得把庞统将军给我做侍卫长啊,那不是大材小用了吗?”
穆陈哈哈一笑,说:“这小子,去年好容易才娶了个婆娘,这次回来,一个月就有了身孕,家中也没有父母照管,他都这么大年岁了,我就让他在京都呆两年,好歹陪着婆娘生个大胖小子!”
穆蓉一听,便笑着对庞统说:“恭喜庞将军了!”
庞统面色微红,却大大方方地道了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