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內室,棋局已经到了尾声,王寄秋最后一子落下,胜负已分!廖长志面色如常,若无其事地对王寄秋拱手赞赏。王寄秋欠欠身,以示谦让。
两人相视一笑,竟然颇有惺惺相惜之感,外间客已经走了吧,小满笑着进来请二位出去。
三人重新坐下来,廖长志倒没觉得自己身份尴尬,直截了当地问穆蓉:“郡主,这个问题我很好奇,不知道能不能问!”
既然都说出口了,穆蓉怎么会不许他问呢。
廖长志问道:“郡主想要幽州票号八成股份,从这一点来说,幽州票号对郡主而言应当很重要,那么为什么要事先就把自己的举动说出来?难道不怕薛家狗急跳墙吗?”
王寄秋很是对他侧目而视,什么叫狗急跳墙?他姓廖,难道不知道廖家尚在人世的老太太娘家姓薛?
穆蓉没有回答,反而转头问王寄秋:“你的看法呢?”
王寄秋思忖了片刻,毕竟已经跟穆蓉交过几次手,对她的风格也是有所了解的,他说:“在下姑且猜猜,郡主这一招应该算是阳谋吧!正大光明地把自己会如何做说给对方听,如果对方识趣,自然会极力配合,那就不费一兵一卒便能达到目的。”
廖长志问:“那要是对方不识趣呢?郡主,薛家毕竟跟穆家有亲,大将军的结发妻子,定国公世子嫡出的长子的生母可是姓薛啊。”
看来廖长志也不是没长脑子,身为定国公府世子,那就天然地被视为定国公府法定接班人,是得到朝廷明文认可的,就连定国公自己没有充足的理由,想换一个都不是那么简单的。定国公夫人早逝,定国公一直未曾续弦,大夫人薛氏可是定国公府当家夫人,将来的主母。这跟薛家翻脸,穆蓉虽然是郡主,可毕竟姓穆啊,合适吗?
王寄秋没说话,穆蓉看了他一眼,笑着对廖长志说:“谋事者,先算败再算胜,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仔细研究过薛家的行事风格,胆子大,但是眼光却异于常人,行事干脆利落,重诺守信!尤其薛长贵,极为聪明,否则也不会有幽州票号这十数年的辉煌,你要知道幽州票号最大的依仗可是我母亲,而我母亲早就不在了,但是幽州票号并未受到什么影响,薛长贵的聪明可见一斑。因此薛家不会翻脸!”
廖长志默默点头,接着又问:“薛家如果是新进崛起的商家,自然胆大敢拼,可是承平十几年,幽州并未受到什么大的兵祸冲击,四大家族在当地,说一句土皇帝不为过,富贵日子过得久了,这面子渐渐比银子重要,郡主这么下薛家的面子,就不怕薛家宁愿破家灭族,也要跟郡主斗个鱼死网破吗?”
穆蓉忽然意味深长地笑着看了王寄秋一眼,然后微笑不语。
王寄秋苦笑,这不就是再说王家吗?
廖长志常年闭宫不出,消息闭塞,对穆蓉的事了解的不过就是一星半点,看两人神色有异,颇为疑惑。
穆蓉笑笑说:“幽州票号我另有安排,薛家如果识相,自然还是掌柜,对于薛家而言,不过是另外的股东变成了我而已,还没有到鱼死网破的份上!当然了,如果薛家蠢笨至此,硬要找回什么所谓的面子,笨人跟聪明人为敌,什么时候能赢?”
廖长志点点头,笑着说:“郡主思虑周全,在下自愧不如!”
王寄秋却忽然问道:“郡主,幽州票号对郡主而言如此重要,薛家上蹿下跳虽然不会影响大局,却会对幽州票号伤害极大,难道郡主不怕事情有变吗?”
穆蓉忽然转身,从东面的书架上取下一个小盒子,轻轻拍了拍,笑着问王廖两人:“猜猜里面是什么?”
廖长志还在思索,王寄秋却眼前一亮。
穆蓉笑着说:“薛掌柜回了京都,七日后才登门,这七日,已经足够我把大伯母,宁王的股都拿到手上了,加上袁家便是四成半,我已立于不败之地!”
廖长志恍然大悟,王寄秋则面带赞赏。
穆蓉很郑重地对廖长志说:“表兄!你要记住,没有人会一直都是赢家,只能保证尽量少输,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输一两次都没关系,可是越是关键的时刻,越要求稳,宁愿少赢,也要保证不输!”
廖长志郑重地点头。
不知不觉到了晚膳时刻,穆蓉,邀二人一同用膳,当然廖长志仍然是顺带的。
席上,穆蓉问王寄秋:“寄秋,你知道莫不语莫老吗?”
王寄秋一愣,还是第一次听郡主这么叫他,莫不语莫老只要在东皇书院呆过的,没有不知道的,他便点头回道:“在下见过他几次,不过只是远远看看而已,莫老已经不带弟子了,在下没有那个福分能聆听莫老教诲!”
廖长志微笑着说:“关于莫老,我倒是知道一些!”
两人转头看他,穆蓉回过头来没有接他的话,对王寄秋说:“我原本的夫子被大将军借过去做属正了,临走之前跟我推荐了莫老,如果能请了莫老教授我学问,他便能心无旁骛地辅佐大将军。我准备过两日亲自去一趟东皇山,也不知道莫老喜欢什么,能不能打动他出山。”
王寄秋很是奇怪,怎么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却对莫家一无所知?
为什么有间没有莫家的资料?这个事情还要从公主创立有间开始谈起。
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总之,一句话,公主认为莫氏一族从不入仕,他们只专注于学问,是最纯粹的文人,跟朝政大事没有任何关系,因此,莫家便不在有间的探查范围内。于是,除了宫学的莫夫子,穆蓉因为听他见了几回课,有个半师之谊,其余的莫家人也就是见过而已,详细情况一无所知。
王寄秋沉吟着说道:“东皇书院在下也有几个亲友在求学,可以打听一二,不知郡主想要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