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殿北麓是一个五宫三殿建筑群,主殿广坤殿为皇后正宫,自周后去后,一直空置。围着广坤殿呈星状分布着五个宫殿,分别是凤栖宫、元尚宫、凌春宫、暮雪宫、五福宫。东面两个并排又有花园环绕自成一体的便是柳淑妃和姜贤妃所居。柳淑妃的元尚宫对门便是姜贤妃的凌春宫,平日里季萌要寻二姐姐季莹,都不用带随侍的宫女,一个人迈两步便进了凌春宫。
季莹拉着季萌,快步回宫,在殿外,把噙着眼泪的季萌甩下,不顾季萌的哭叫,蒙着头扎进凌春宫西厢便狠狠关上门,一头扑在床上痛哭出声。
姜贤妃正查看两个儿子的课业呢,听见季萌在门外的哭声,叫一声含烟,任由她去处理。季萌和季莹两人经常打闹,哭哭啼啼是常事,姜贤妃没有放在心上,眼前最重要的还是皇子们。二皇子朱政是被查的重点,五皇子朱保才八岁,还在学论语呢,不过是捎带着查查。听见季萌的哭声,朱保眼睛眨了眨,看看母妃正和哥哥说话,便悄摸着起身往殿外挪,挪到殿门口,对着母亲喊上一句“母妃我去看看四妹妹!”便撒丫子跑出殿外。
儿子尚小,姜贤妃也由着他,看见他跑了,只是笑着摇头,叫朱保的主事宫女含锦赶紧跟上去服侍,便低下头继续看朱政的习文。
姜贤妃出身姜氏世家,是顺朝仅次于赵氏的八大世家之一。虽说姜氏只是偏支,却因与当朝礼部相公姜大人辗转有亲,加上生的容貌秀丽,小时候也得以入族学研习,四书五经通读过。造诣多深也不一定,但是也勉强看得懂朱政的习文,偶尔还有新颖的观点令朱政望望眼睛一亮。朱政今年十五,生的仪表堂堂,学问也屡受赞赏,一手丹青更是颇受赞誉。姜贤妃近些年多半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了,皇上可未曾立储呢。
建康皇帝仅有一后,便是周后,周后早逝,未曾留下血脉。当今有七子,都不是嫡出,只有长子朱顺早年曾寄养在周后膝下,却未曾记名。再者说,朱顺体弱多病,常年闭宫不出,就连新年大朝都很少出席。算起来,朱政便是仅存的有学识又身体康健的年长皇子。宫务?她才懒得管,内库能有几个银子,还不如省下时间好生教导皇子,叔公早就给她支过招了,姜贤妃算盘打得自然不错。
朱政的习文姜贤妃正看到一半,朱保噔噔噔冲进了殿内,大声呼喊叫。
“母妃,母妃,不好啦!”
姜贤妃放下习文,皱起眉头,看着冲进殿内,差点撞进她怀里的朱保,板着脸说:“朱保,你的莽撞行为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晚膳你是别想用了!”
朱保冲进殿来便看到母亲板着的脸,心道不好,马上停下脚步,远远退后,防着母妃生气。
“母妃,二姐姐在房间哭呢!”
姜贤妃眉头紧皱,不是季萌吗?
“怎么回事,不是你四妹妹吗?是不是你惹祸了?”
朱保跺跺脚,气呼呼地说:“母妃,孩儿一向很听话的好不好!你快去看看吧,二姐姐自己一个人在房间哭呢,门反锁了,我进不去!”
朱政站起来来搀母妃,说:“母妃,孩儿跟您一块去看看二妹妹吧,您忘了,父皇叫几位妹妹去陪穆蓉了,许是受了什么委屈呢。”
姜贤妃一惊,连忙站起身来,由朱政搀扶着往外走,说着:“政儿你不说我还没想到,咱们快去看看,你二妹妹就是脾气火爆了些,心眼却是极善良的,真对上穆蓉,肯定会吃亏。”
两人出了殿门,往西厢去,朱保在殿内转了两圈,想想还是跟上了。
到西厢,果然见到季莹的主事宫女含柳和几个宫女正守在门外,拍着门哄着季莹开门,看样子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怎么回事?好生生的这是怎么了?”姜贤妃问道。
含柳等人看见姜贤妃,吓得忙跪下叩头,却一个多余的字也不敢说。
姜贤妃隐隐听见季莹在屋里的哭声,心里便开始着急,季莹性情活泼,外向好动,脾气又倔,自懂事起便很少哭了,这冷不丁的一哭,姜贤妃便乱了方寸,急忙扑到门前,开始拍门。
“莹儿,我是母妃,你快开门,受了什么委屈,母妃给你做主,别哭了啊,好莹儿,开门给母妃说说。”
听着屋内穿出来的隐隐约约的哭声,看着母妃心急如焚拍着门安慰妹妹,朱政脸色黑的可怕。他走到含柳跟前,叫她们起来。
含柳等人看见朱政,似是松了一口气,贤妃娘娘性格爽利,平日里对身边的人还算和气,可真碰上涉及皇子女的事,那真是能化身为狼,咬死犯错的内侍。朱政不一样,虽然贵为皇子,却性格和熙,待人温柔,甚少发火,很多时候都帮着内侍们在贤妃面前说好话,很多内侍由此躲过惩罚,很是感激二皇子。
“说吧,二妹妹这是怎么了?”
午膳发生的冲突实在太可怕了,含柳自知此事谁也扛不住,便一五一十把事情交代清楚,也没有添油加醋,谁说了什么,谁动了手,都说的很明白。
朱政静静地听完,面色平静地让含柳退在一旁,走上前去,抓住母妃拍门的手,“母妃,您先一旁休息吧,孩儿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拍了那么久的门,季莹也没反应,只是哭,姜贤妃这才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朱政拉着母亲退到一边,高声吩咐几个内侍撞开门,一边冲母亲使着眼色。姜贤妃会意,顺从地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