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空飘荡着鹅毛般的细雪。
雪林之间,一个女人正向着前方的小屋行去,因为她本就属于那里。
冷风呼呼吹个不停,地面的积雪很厚很深,可她行走起来却丝毫也不费气力。
林间有积雪,树上有冰晶,倒也风景宜人,看上去极美。
“你来了?”女人突然问。
她停下了脚步,眉眼轻眨,却未回身。
她知道,身后有人。
她的声音还是那般的好听,哪怕是在这样的风中,即便是在这样的雪里,然所有情感都被风雪敛去,所以让人感到有些寒冷。
或许,是因为这天本来就很冷的关系。
身后传来积雪被人踩踏挤压的声音,不远的树后果真走出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她永远也不想再见到的男人。
他早已等在这里,迎她归来,迎她现身。
“是的,我来了。”男人说。
他来,是为了迎接自己的命运。
“我把我的剑给你,命也给你,是杀是剐,你可随意。”
女人闻言叹息一声:“我早已放下了仇恨,也早就放下了你,你又何必还要来呢?”
男人道:“因为承诺过,所以要来,不得不来。”
说罢,他走上前去。
剑在手中,映衬着雪景。
他将剑递了过去。
(2)
天暗了下来,雪也终于停了下来,可冷风却一直在吹,呼呼的风声就好似至亲之人突然离世的可怜人在不住的呜咽悲鸣。
朦胧的天地,雪色一片的山林。
被沉重冰雪压弯了腰身的大树,就宛若一个又一个晚年骨骼佝偻的老人,风微微用力,老树便借风站起,抖落了一身的银装雪衣。
(3)
蜿蜒的小路排列着不规则的脚印,脚印边上,是洁白的雪,鲜红的血。
雪天自然有雪,然何来的血?
血染红了雪,雪凝固了血。
(4)
男人睡躺在雪地中,瘫倒在血泊里,至于那个女人,早已不知踪迹。
他穿着的衣服并不算厚,冷风来袭,却未传来口中牙齿因为寒冷而打架的声音。
许久之后,他这才尝试着艰难爬起,在积雪中前行两步,又被深雪拌倒在地,如此反复,反复如此,就好似一个失去了知觉的傀儡,不知冷暖,不识天地。
脚印是他的,血自然也是他的。
他的身上有雪也有血,他的眼睛在流血。
附有温度的血顺着眼部滑落,被冷风凝固,结成血晶挂在脸上。
没有眼珠的眼,恐怖诡异的脸。
雪覆上剑锋,血染上剑柄。
他的剑还在手中,被他握得极紧,哪怕身死,他再也不会弃剑而去。
可是鞘呢?去了哪里?
上方天空飞过一只雪鹰,传来一声刺耳的鹰鸣。
他听到了鹰鸣,却再也无法看到飞鹰。
他的人要往何处去?
没有了眼睛,视不到光明,从此以后,他的世界白昼与黑夜无异,他又该怎样存活下去?
人在天地间,行于雪松林,豺狼虎豹,鬣狗猛禽,他能不能活着走出这片雪林都是问题,所以这暂时还不是他应该思索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