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填得很平,“被子”盖得很厚,人也睡得很深。当最后一铲土填下时,美人又感到了累。
她汗流浃背,导致刚刚才清洗干净的脸上又出现了污秽。
可她的人看上去依旧很美。
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如今只剩下了美人一人,她自当会累。
将铁铲仍在一边,她往更深的林间走去。
她要去哪里?
她自然是要回去。
回去哪里?
回去她所居住的地方。
一个捡漏的小屋,用茅草竹条搭配编制起来的屋子,屋前屋后皆用简单的木栏围成一个小小的院子。
能遮风,亦能避雨。
然不管怎样,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都太过于寒酸,更何况她还是个美人。
当她回来时,屋门却是开着的。
走时她明明有记得关门,那么此刻门为何会开着?
是风吹开的么?
屋子虽然捡漏,看似风一吹便会倒,然事实上风压根就无法吹倒,更别说是将门吹开。
里面有人?
里面的确有人。
那人还点燃了她仅剩下的一根蜡烛,亮起昏黄的烛光。
停留片刻,她直接走了进去。
屋子简单,屋内的装饰也很简单。
一张桌子,方方正正的桌子。两张凳子,长短不一的凳子,再有便是一张床。
厨房就在隔壁。
说是厨房,也不过是几块木板搭成的空间而已。
桌前坐有一个人。
人看上去也像是个“美人”。
昏黄的烛光照明了他的轮廓,他的睫毛很长,眼神略带犹豫。
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英姿飒爽。看上去像是个书生,然美人知道他并不是一个书生。
桌上有刀,雪白的刀。
桌上有剑,银色的剑。
“这是你的屋子?”见有人走了进来,那人看了过去,却并未站起。
阿狸点头:“这是我的屋子。”
“嗯,”那人也点了点头:“很不错的屋子。”
虽然简单,但着实不错。
阿狸问:“你是谁?”
当那人的声音响起时,阿狸便知道了她也是个女人。
因为只有女子的声音才会如此细锐,如此好听。
那人并没有回答她的疑问,看了看桌上的剑道:“这剑可是三元?”
阿狸没有否认:“这剑的确便是三元。”
“剑主呢?”那人问。
阿狸道:“现在我便是剑主。”
“现在?”那人好奇:“那原先的剑主呢?”
阿狸并没有隐瞒,道:“死了。”
“死了?”那人追问:“如何死的?”
“自然是被人杀死的。”
“杀死他的人是谁?”
“是一个公子。”
“怎样的公子?”
“虽不富裕,却出手阔绰的公子。”
“那剑怎会在此?”
“自然是他赠与我的。”
“哦?”
“算是定情信物。”
“原来如此。”
那人相信了她的话,接受了这个理由。
“那是你的刀?”阿狸注意到了桌上的刀。
那人道:“这是我的刀。”
阿狸问:“破雪刀?”
那人一愣:“你怎会知道?”
阿狸道:“江湖上很少有女子用刀,若有,当是破雪刀。”
那人皱眉。
她的眉头皱的很可爱。
可她为何皱眉?
一路风风雨雨,很少有人把她看做女子。
虽然她的确是个女子。
如此说来,她便是雪凌。
雪凌问:“你怎知我是个女子?”
阿狸道:“你的睫毛很长。”
“哦?”
阿狸又道:“你的声音也很好听。”
“这是什么道理?”
阿狸道:“事实上你这身打扮虽然不像女子,可一定有很多人都知道你其实是个女子。”
“有很多人都知道?”雪凌不信。
阿狸道:“是的,只是他们都不想说破而已。”
雪凌好奇:“那你为何要说破?”
“因为我同你一样,都是女人,所以不必顾忌。”
“似乎有些道理。”
阿狸走进坐下。
桌上有茶,冷茶。
她为她斟了杯茶。
雪凌道:“这茶我喝过,味道还不错。”
阿狸问:“你懂茶?”
雪凌道:“不懂,只是方才口渴。”
阿狸闻言笑了起来:“舍下捡漏,亦无酒招待,还望谅解。”
雪凌道:“我并不喜饮酒。”
“英雄都喜欢饮酒。”
“可我并不是英雄。”
阿狸道:“听闻你是赏金猎人?”
雪凌承认:“是的。”
“你很缺钱?看上去似乎不像。”
的确不像,起码没有她自己那般像。
雪凌道:“那只是一种爱好,与银钱无关。”
阿狸问:“你通常杀的都是些什么人?”
雪凌道:“欺压百姓之恶人,官府通缉之要匪。”
“如此与英雄倒也无异。”
雪凌想了想:“好像是这个理。”
“你为何不待在雪夜城?”
“因为雪夜城很无趣。”
“无趣?”
“是的。”
说罢,她拾起桌上的刀,站了起来。
她的目光变得坚毅,已不再似方才那般犹豫。
“你要走?”阿狸问。
雪凌走了出去,道:“今晚还要杀人。”
话音落下,她的人便不见了踪影。
……
微风轻起,枝丫摇曳,雪凌一路行去。
行至不远,她看到了两片翻新的土地,再往前去,她便看到了她今夜要杀的人。
那些人躺在地上,已经成为了死人。
鲜血喂饱了土壤,月光皎皎,看上去颇为惨烈。
可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会同时成为了死人?
她之所以要杀这些人,那是因为她知道这些人贩卖了很多人。
他们皆是一群无所事事之辈,喜好花天酒地,便是靠着拐卖人口为生。
血已经凉了,身子也已僵硬。
脑光一闪,她突然想起了那个草屋,想起了那个女人,于是她飞奔回去。
……
草屋还是那个草屋,草屋里面却是没有了人。
这是她的家,她又会去哪里?
剑还在桌上,同时也多出了信纸一张。
既是信纸,那么纸上自然留有字迹:
“久闻盛名,我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你要杀的人,可他们已然死去。是的,我是阿狸。你是女人,我也是女人,三生,红尘亦为女性,所以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
女性刀客终归也是女人,她的孤傲导致了她有着强烈的攀比心。
既是如此,她自然很想见识一下那些同她一样在江湖中享有盛名的女人,也包括这位眼能杀人,说话亦可杀人的小小阿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