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幅画被毁了，黄丹嘉感到十分地抱歉和惋惜。 凌窅娘却很快地将画揉成一团朝一旁随意丢去，宽慰道：“不过是闲来无事画的，姐姐不必过于自责。” 黄丹嘉知道她画画的雅趣怕是被自己给破坏了，颇为抱歉地俯身帮她收拾起画笔，边道：“本还担心着你身体不适呢，现在看来应是无大碍了。” 凌窅娘也俯身接过她手上的活笑道：“多谢姐姐关心，歇了大半天，早就没事了。” 两人皆俯身桌案前，靠得又近。 黄丹嘉闻言侧身细细端详她气色，只见细致的肌肤不施粉黛，略微透着些苍白。 “话虽这么说，但到底才刚好，作画太费心思你还是......”黄丹嘉说着说着却停了。 她的视线无意间顺着凌窅娘的脸庞滑到了她的颈脖处，那里细嫩的肌肤上露出一角触目惊心的红痕！ 虽然才一小片，可黄丹嘉作为过来人，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她呆住了。 自从南唐被灭后，凌窅娘便失去了宠爱。而上次被晋王带走后，国主更是心有芥蒂再没过来凌窅娘房中。 既然如此，她身上****的痕迹又是谁留下的呢？！ 再联想今早宫里突然的赏赐，黄丹嘉越想越心惊。 之前刚进门还不觉得奇怪，如今看她这个妹妹一身不合季节裹得严严实实的衣裳，还有这一室作废的画纸。说没什么事情发生她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姐姐？”见黄丹嘉话说了一半便停了，凌窅娘有些疑惑地抬头。 黄丹嘉连忙将视线从那红痕处移开，勉强挤了个笑容道：“我是说画画太费心思，你身体一向不好，别太累着了。” 凌窅娘不觉异常，继续低头收拾道：“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那鱼绣得更费心，相比画画倒没什么。” 黄丹嘉强压住心底的惊恐和疑虑，打起精神寒暄了一阵子后，连晚膳也没在凌窅娘房中用便带着橙儿匆匆离去。 凌窅娘并不知自己最不堪的秘密已被黄丹嘉识破，送走黄丹嘉后，她一个人在房中惴惴不安。 今日之所以会重拾画笔，也是因为这份慌张。 今夜，赵光义还会不会来？她一想到昨晚他强迫她做的种种事情，便悲愤交加。她甚至连同归于尽的念头都有了，但她也知道自己一定不会成功。 凌窅娘想了很久很久，直到天黑也没想出个头绪。惴惴不安中，凌窅娘以为赵光义今晚会来，幸好直到大半夜，屋外的墙还是安安静静，一点儿声响都没有。 也许得不到的才肖想，既然得到了也就没了兴趣吧。凌窅娘抱着这样自我安慰的念头，迷迷煳煳睡了过去。 而宫里，虽然已是凌晨，但主殿里的烛火依旧明亮，灯影下勤勤勉勉批着奏折的，可不正是太宗赵光义。 明公公踩着猫步悄无声息走了进来，手中恭敬端着一盅粥。 “陛下，娘娘担心陛下累着，亲自熬了这盅粥送来，要不要尝尝？” 赵光义批文的手停了停，抬头淡淡瞥了明公公一眼：“放在这吧，你去谢了皇后，让她回去。” “是。”明公公将手中的盅小心放下，便退了出去。 屋外，寒夜里笔直独立庭中的人，可不正是昔日的晋王妃，如今的皇后。 见明公公一个人走出来，她袖口的手紧了紧，脸上神色端庄不变。 明公公一脸不忍，却还是无奈道：“娘娘，陛下这一忙估计是要到天亮了，他让您回去。” 李皇后只觉那口气久久堵在胸口，怎么也吞不下去。她忍了忍，平静地道：“既然如此，那陛下要劳烦公公多加照顾了。熬夜到底伤身，公公看看能不能劝劝陛下早些歇下。” 明公公忙欠身行礼：“娘娘这是折煞奴才了，照顾陛下是奴才的本分，娘娘请宽心。” 送走了李皇后，明公公忙进殿去服侍太宗。 那盅粥放在桌案左上角，动也没动过。 明公公垂眸立在一旁，想起李皇后离去时到底显得有些凄凉的背影，心底暗暗叹了口气。他和宫中太监不一样，他是太宗从晋王府带出来的，对晋王妃多少有些同情。 正想着，啪地一声吓了他一大跳，一本奏折被摔到了他脚底。 “一帮老小狐狸！”赵光义气得重重一锤桌子，那盅粥被震得哐哐当当地响。“以为朕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吗，明着不能反对朕，现在故意拿什么帝王风范来堵朕！朕要做的事情何时轮得到他们来指手画脚了！哼，别说是恩宠一个国主夫人，朕哪天还要将她接进宫呢！” 明公公闻言吓了一跳。 他不敢多嘴，赶紧弯腰去捡那奏折。被摔的奏折摊了开来，明公公迅速瞟了一眼，是皇后胞弟，国舅爷李长存递上的。内容大意无非也是规劝陛下别被一个江南国主夫人迷了心智冷了天下人的心。 他为胞姐打抱不平，言辞相对其他大臣更加激烈了些，难怪赵光义这么生气。 明公公收起了折子，等赵光义火气消了些后，才慢慢又放到了桌子上。 赵光义当然看清明公公的动作，冷哼了声：“你也算看着皇后长大的，是不是也为她打抱不平认为朕煳涂了？！” 明公公忙欠身道：“老奴不敢，陛下这般做自然有陛下的道理。” 大怒过后，赵光义揉了揉额头，神色有些倦怠：“你也不必担心，皇后有没有参与到这件事里来，朕心中有数，不会迁怒于她的。罢了罢了，这么多奏折说的无非都是这些，你去安排，朕要歇息了。” “是。”明公公退了出去。 赵光义看着烛光闪烁，不由就想起昨夜的情形。她屋里的烛光没有宫里的亮，但昏暗光线里的她，是那么的美丽。 唉，可惜今晚一大堆事情，他无暇抽身去看她。今早匆匆离开也没来得及说些话，不知她是不是还在生气。 想到这里，赵光义的目光落到满桌子的奏折上。再等等吧，他已经在谋划了，无论用什么办法，总有一天他会将她接入宫中的！ 这一晚辗转难眠的人太多，东宫里的皇后也不例外。 送了夜宵回来，皇后的心情便十分沉重。她遣退了屋内的丫鬟，一人躺在偌大的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芩嬷嬷最了解她的心思，因此睡在外间的她一直在留意屋内的动静。 “嬷嬷，你睡了吗？”皇后的声音低低从里屋传来。 芩嬷嬷一把老骨头麻利地爬了起来，端着烛台走了进去。“娘娘，夜已深了，您别多想了，赶紧安睡了吧。” 皇后何尝不想安睡，可今日她夫君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寒了她的心。而胞弟为她出头打抱不平，又让她十分地担忧。 “嬷嬷，你进来陪我一起睡吧。”皇后挑起一角蚊帐，朝芩嬷嬷道。 芩嬷嬷暗暗叹了口气。她家小姐即使现在贵为皇后娘娘，但自幼这个一有心事就让她陪同睡觉的习惯还是没改过来。 芩嬷嬷将烛台放到床头吹灭后，才爬到了上去。 “夜里还是凉了些，小姐可别着凉了。”芩嬷嬷倾身帮她掖了掖被角，才在床外角躺了下来。 主仆二人如同以前李皇后未出嫁时，并排挤在床上说起了贴己话。 “嬷嬷，你说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先是一个窅娘，如今又来一个黄夫人。我真的有点猜不透他的心思了。”皇后望着头顶的蚊帐，眉头深锁。 既然是关起门来的贴己话，芩嬷嬷也不必客套避嫌：“小姐，陛下的心思嬷嬷不懂，但以一个男人的心思来猜，陛下这次怕是要动真格了。” “动真格？嬷嬷是说他真的要不顾群臣反对不顾天下人眼光将那个女人接进宫里来？！”皇后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实。“这成何体统！他即便不怕史书记载，也不怕天下人笑话吗？” “小姐，陛下虽贵为天子，但他首先是个男人。”芩嬷嬷叹了口气：“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陛下会突然恩宠那个黄夫人，但老奴觉得，陛下不会绝对就此作休的。而且，我最担心的是......” “是什么？” “小姐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我之前观陛下对那位窅娘夫人，应当是真心喜爱。可这才多长时间？怎么会突然又看上另外一位黄夫人呢？我也算跟着陛下多年，陛下的性情多少有点了解，他并非如此滥情的男子。且偏偏这位黄夫人也是江南国主府中的人！若这真是个巧合倒还好，若不是，只怕陛下这般费尽心思是在设一个局。”芩嬷嬷剖析道。 皇后也是睿智，一点便通：“而这个局，一定是为了一个人。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说到这里，芩嬷嬷和皇后两人不约而同脱口而出：“窅娘夫人！” 话至此，再一想，所有的疑惑便都清晰明朗了起来！但这样的真相更令人胆战心惊，和绝望。 这个局设得有多费心思，就说明这个男人有多爱那个他想保护的女人。 皇后凄然一笑。原来，她以为夫君心底最爱的一直都是那个故去的前晋王妃，却不料那个人早已爱上了别人，而且爱得如此之深。 突然对外宣称爱上了黄夫人，黄夫人势必被推到风口浪尖。他堂而皇之入了江南国主府邸，明着宠幸黄夫人，实则是府中的那位窅娘夫人。 这样的帝王之心，却用在得到一个臣妻之上。皇后的心寒到了极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