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爷霸道的宣言虽然只在闺阁之中,可到底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南唐亡国妃子窅娘是众目睽睽之下被晋王带走,且听闻至今仍未放还。一个是战功赫赫名扬天下的晋王,一个是一舞倾城的美人,这样英雄美人的人设不得不令人浮想联翩。 “既然你喜欢她,左右不过一个美人,朕下道圣旨成全你们便是,非要闹得满城风雨做什么。”外面的传言太祖也听说了,这日下朝后特地留下这个弟弟道。 “既然不过一小小的美人,她还承不起皇上的皇恩浩荡。反正等臣弟看腻了,自然会送她回去的。”赵光义漫不经心戏嚯道。 太祖同往常一般笑着骂了句胡闹,心底却暗暗猜测着他这句话的真实度。 这个弟弟啊,他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一代枭雄太祖都看不透的人,更别提凌窅娘了。 自他那日雷人的“告白”后,凌窅娘依旧被幽禁在这座美丽的府邸里。 除了旋儿和一些丫头,凌窅娘再没见过第二个人。连那日没能现身的尔晗郡主也没再来吵闹。 这样的安静的日子本适合养伤,但心底的烦躁一日胜过一日。 这天,凌窅娘终于恢复到能站起来扶着旋儿走上几步。她正在房间缓慢走着,却见一丫头快步走了进来通报。 “姑娘,王妃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门帘一掀,只见一装扮雍容大方的女子被丫鬟扶着走了进来。 旋儿忙轻轻放下凌窅娘的手,跪拜道:“参见王妃。”她边行礼边微微用眼神朝凌窅娘示意。 可还不待凌窅娘有所反应,晋王妃笑着抢先一步扶住了凌窅娘的手,道:“自家人不必客气,妹妹的身体才刚好,别又伤到了,不仅王爷心疼,姐姐我也会心疼的。” 按理说一上来便对“情敌”姐姐妹妹相称,凌窅娘最反感这种虚伪。可对着这位才第一次见面的晋王妃,凌窅娘却莫名的讨厌不起来。 晋王妃李氏已经三十六岁,在这个时代算是高龄了。而她一张略微国字脸看起来也并不年轻,淡淡的胭脂微微遮住眼角细细的鱼尾纹。 她有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放在国字脸上并不算赏心悦目,可那黑白分明的眼瞳写满的智慧,和令人信服的真诚。 “妹妹是哪儿不舒服了吗?”见凌窅娘盯着她久久不语,晋王妃那双眼睛里写满了关切。 算了,是敌是友是狼是羊以后自会见分晓。 凌窅娘并没有睁开晋王妃的手,微微一笑道:“谢王妃体恤。做客王府这些时日窅娘本该去拜访王妃,但因身体不适,还请王妃见谅。” 晋王妃当然听明白这是场面话。做客?王爷的心思瞒得了全天下人也瞒不过她这个枕边人。 “没事,你就放心养伤吧,其他的,王爷早安排好了。”晋王妃说着边将凌窅娘搀扶到床边坐好。 她又细细问了旋儿一些起居饮食药膳,满意地点点头道:“幸好妹妹年轻身子骨好,这样很快就能完全恢复了呢。” 凌窅娘客气地回着些场面话。 这边幽心斋和和睦睦上演姐妹情深,那边含心斋可没那么平和。 哗啦! 一阵阵摔东西和丫头们隐隐约约的痛吟声即使关着门也掩不住飘了出来。 外院的丫头们抖索着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却不敢靠近主屋一步更别提嚼舌根。 屋内,跪在地上的一众丫头小厮们如同风雨中被摧残的野草,一个个趴在地上连气都不敢出。 哗啦! 又是一名贵的瓷器朝底下小厮当头摔去,那脸色惨白的小厮额头顿时被刺破出一条足足有一指长的血迹,殷红的血液顿时沿着额头流下,划过眼睛如同两道血泪,看着甚是渗人。 坐在主座上的女子饶是见惯风浪见此也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 “晗儿,够了。你们都下去吧。” “母妃!”先前摔东西的女孩子正是尔晗郡主,她一跺脚转身朝那女子撒娇道。 众人虽然迟疑了下,但看了看夫人,忙齐行礼躬身退了出去。 “东西你也摔了,人也打了,你的气还没出够吗?”那女子正是尔晗郡主的养母晋王府侧妃孙氏。 虽是名义上的母女,但孙侧妃生的是千娇百媚,保养得宜的面容比起十六岁的尔晗郡主也毫不逊色,说母女看起来更像是姐妹。 如此美貌也难怪她在美女如云的晋王府得宠多年。 可惜天妒红颜,即使得宠多年却无出,这是她这辈子最无能为力之事。 “母妃,您不知道那个南唐来的狐媚子是多么嚣张,她不来叩拜母妃您便罢了,竟还敢屡次挡着我的路!!”尔晗郡主越说越气一脚将地上的碎花瓶又重重提了下。 “胡闹。”孙侧妃眼底微光一闪,陈着脸轻喝道:“如今哪还有什么南唐?这话在我跟前提提就罢了,出去可不能乱说。” “母妃...”尔晗郡主不甘心。 “还有,”孙侧妃继续道:“无论你多讨厌她,她可是你父王‘请来’的贵客,哪有主人硬闯贵客宅院的?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孙侧妃说得在情在理,可尔晗郡主哪是好相与的?这晋王府她唯一真正治得了她跋扈脾气的也就只有晋王了。 “我不管!她算哪门子贵客!一个戏子罢了!”她愤愤道:“母妃您也真是的,皇上赐的那十二个美人虎视眈眈就罢了,这个戏子到底是父王亲自接进府的,您就不怕她住着住着哪天就鸠占鹊巢了吗?!” 这话到底过了。 孙侧妃脸色变了变,沉声道:“这晋王府唯一的主人是你父王,别怪我这个做母妃的没提醒你,有些话该说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抬出了晋王,尔晗郡主到底不敢再放肆。 她恨恨道:“哼,最好别让本郡主逮到机会定好好教训她!” 被囚禁的日子缓慢但也平淡,凌窅娘不知外面如今的宋都也是暗潮浮动,嗅觉敏锐的人已隐隐感觉风雨欲来。 最近最轰动京城的已经不是晋王纳入舞姬,而是战功赫赫的一代将军蒙谏。 说起来倒也算是另一桩艳事。 前日上朝后,太祖心情不错,便留下些心腹大臣到后花园参加他最心爱的娱乐项目:弹鸟雀。 这本是君臣同乐之事,可谁知后来看着看着,却发现少了个人。 后花园毕竟是有女眷之处,太祖的脸色顿时不好看,太监们忙四处寻人去。 最后,却是在阮妃宫中的下人住处找到。原来蒙谏将军早同阮妃宫中一叫碧槐的奴婢暗通款曲。 本来以蒙谏将军赫赫的战功太祖也不介意送他一奴婢,谁料搜查时竟然在那个叫碧槐的奴婢房中发现了机要秘密文件,有些甚至连蒙谏将军都无权翻阅的! 事态严重了起来。太祖当即将那奴婢抓起来严刑逼供,果然没多久她便将蒙谏将军通敌叛国图谋不轨之事供了出来。 而后,随着证据一件件曝光,可怜堂堂将军门抄斩,大宋贵族再无蒙姓。阮妃虽无证据证明参与进来,但到底因此失宠。 一桩艳事就这样变成了丧事。 这事过后,京城人人自危,因为太祖的情绪似乎越来越容易暴怒了。 这些消息凌窅娘并不知,可这日,旋儿还是带来了宫中的一个消息。 “花蕊夫人伺候皇上不周伤了龙体,今晨被赐了鹤顶红一瓶。”旋儿边将窗支了起来边道,春日暖暖的阳光扬扬洒洒照了进来,一派生机盎然。 凌窅娘一怔。对花蕊夫人她谈不上多恨,如今听闻她死讯倒是有些唏嘘。 一朝荣华一夕灭,这个时代的女子,命比草贱。 “夫人,您不开心吗?”旋儿看着凌窅娘眸里掩不住的悲悯与苍凉,微微触动。 她以为她会高兴的,正如晋王让她转达此消息是想讨得美人欢心一样。 “我有什么好开心的?她说到底也不过一可怜女子,而我除了还活着,又比她好上几分?”凌窅娘走到窗前,皓腕轻抬,细碎的阳光争先恐后从指缝间零零星星地滑落,饶是见惯她美貌的旋儿也不由失了神。 “夫人,”旋儿顿了顿,还是道:“其实,王爷很喜欢您的,不然也不会让奴婢传这话想讨您欢心。” “那你告诉他吧,放了我我会更开心的。”凌窅娘淡淡道。 “哼,她倒是想得美。”这话当然一字不漏地传到了晋王赵光义的耳中,他重重捏了捏手中的酒杯,而后抬头一饮而尽。 一旁伺候的王妃边重新满上,边轻笑道:“不愧是王爷您看重的佳人,果然是极妙的。” 晋王闻言淡淡瞥了她一眼,道:“王妃就不吃醋吗?” 王妃端庄的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王爷说笑了,臣妾不敢。” 滴水不漏的回答却引来晋王的一声冷哼,他盯着手中重新满上的酒杯久久不语。 知夫莫如妻,王妃知道晋王的走神想的是谁。是啊,她深知就算如今这再特别的舞娘如何的千娇百媚,也是无法真正入得了她夫君的心里。 因为这世上总有一种人是你争不过的,例如死人。 “臣妾先告退了。”和以往每一次一般,王妃体贴地起身告退,留给晋王缅怀故人的空间。 而她没注意到的是,晋王看向她离去的背影,眼底却一片清明。(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