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槐的手的确巧，明明前一刻还那么狼狈的人，经收拾后一秒再次倾国倾城光彩照人。艳丽的妆容不说，连脖子的淤青也被用厚厚的胭脂粉盖住，夜色里倒也看不出端倪。 “姑娘，这边请。”碧槐自始至终没再看凌窅娘的眼，她垂首将凌窅娘引向前殿。 不过也是个可怜的女子罢了。凌窅娘看着她卑屈的背影，暗暗叹了句。 凌窅娘的再次出场果然惊艳全场。 这一身本是大宋贵女装扮，凌窅娘的面容自带异域的深邃与精致，看起来意外的适合不过，一时间竟将在此的大宋贵女们比了下去。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凌窅娘心里暗暗苦笑了声。 果然接下来的宴会凌窅娘感受到四处传来的敌意目光，就连一旁的周嘉敏等前南唐嫔妃们也不友善。 最糟糕的是，李煜看向她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探究，和阴郁。 而那罪魁祸首流氓赵光义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座位上，把玩着杯盏一副尊贵无比姿势。 宴会终于结束，太祖似乎心情不错，特派了辆奢华的马车将李煜一行人送了回去。一路上，李煜阴沉着脸不语。 “这身衣裳真是美丽，窅妹妹，看来在大宋以后我们都要靠你了。“周嘉敏看着凌窅娘那身衣裳再瞧瞧自己的狼狈，阴阳怪气道。 江莎儿更是气愤，破口大骂:“下贱舞姬就是下贱，都这样了还能勾引男人，伤风败俗！” 看来这些天噩梦般的经歷终于将这两个原本养尊处优的女子最后一丝优雅与教养摧毁。 而平日里处处维护她的黄丹嘉，此时看着她那身华服不知在想着什么。 凌窅娘不语，她那莲花般容颜一如既往清冷。她只是安静地看着李煜，她的夫君。 李煜烦躁地看向并未掀起的车帘，眉头一遍遍皱起，原本风流隽逸的男子短短这些天早已苍老好几岁。 他似乎挣扎着什么，良久，他终于看向凌窅娘沙哑着声音道:“既然是太祖所赐，你，你便穿着罢。“ 凌窅娘眼神闪了闪，最后那丝几不可见的期盼终于还是破灭。 被囚禁的时间总是过得很缓慢。四方狭窄的庭院里，凌窅娘并不知道，她的艳名早已随宴会一曲远播辽宋。 听过的一个个吹得天花乱坠，无论是她的舞曲还是倾国容貌。没听过的也一个经一个相传，到最后天下人人皆知前南唐后宫有个舞姬名窅娘，有才有貌，性情刚烈，宁死不屈。 那首《水调歌头》更是被天下忠臣儒士广为流传。 如今太祖旨意虽还未下，但各方猜测李煜这个江南国主不会逍遥太久。因此众人纷纷翘首以待，盘算着旨意一下便如何将这个舞姬收入自己后院。 凌君鹤听着这些传闻很是担忧。幸好没过多久，宋都里发生另外一件事情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这是件关于太祖不雅的风流韵事。 事情要从李煜后宫里原本的一个宫人小花蕊说起。这位小花蕊，闽人之女，生得是可人娇俏，诗书也能赋上几首。当初李煜宠幸时，也是因为她能与自己吟诗作对。 可惜金陵后宫里这样的女子最不缺，加之后来黄丹嘉凌窅娘等一批新人入宫，更是彻底吸引了了李煜的注意力，小花蕊因此失了宠。 南唐被攻破时，她倒是成功地逃出了宫门，但不够幸运的是被曹彬部下捉到。 曹彬见她容貌是太祖喜欢的类型人也算机灵，便经一番调教后偷偷进贡给了宋太祖。 小花蕊容貌不算特别出众，但那偏长的梨形脸果然正是太祖最喜爱的。加上嘴巴巧人也聪明，竟很快便得到了太祖喜爱，获封“花蕊夫人”。 封赐一下来，小花蕊身份便也曝光。 当这消息传到李煜这里，他当时被羞辱得恨不得自杀了断。有什么比灭国夺妻更让一个男人感到羞辱呢？！ 这一日，宫里来了人，是花蕊夫人派来的人。 “夫人甚是想念各位国主四姬，特向陛下获准召你等入宫相陪一日。”太监点了周嘉敏江莎儿黄丹嘉，最后看着凌窅娘道。 轿子就在外面，四女根本没有抗拒的余地。 “大人稍等片刻，且待小女子稍整仪容为是。”江莎儿看起来最是兴奋，她招来婢女忙又进去换了一身更加艳丽的衣裙。 “真是没脑子。”周嘉敏看着江莎儿兴奋的背影冷笑了声道。 江莎儿当然听到了，不过这有什么。反正现在大家都是阶下囚，谁又比谁尊贵呢。她轻哼着曲儿小心穿上那身唯一还能看的樱色长裙，又将仅剩的一只玉簪小心别在头上。 而李煜实在没勇气看着四女被接走，只能退回房里勐灌着酒借酒消愁边吟唱着亡国恨曲。 凌窅娘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内，她们居然第二次进入宋宫。 这一次，轿子依旧停在了宫门外。四女在太监的带领下，穿过重重宫门，终于到了花蕊夫人安置的蕊花殿里。 四女皆为宫人出身，并非没见过世面之人。只是如今身在的是宋宫，而那么大排场召唤她们前来的，却是之前同为宫人甚至身份还不如自己的花蕊夫人。 任谁想来都无法平复胸中不平之意。 无暇多顾，四女终于被引进了门。 “夫人，李国主四姬已带到。”门口的婢女朝里低声通报道。 美人卧榻上，闭目享受着婢女轻垂的美人，正是久日不见的花蕊宫人，现在的花蕊夫人。 同她们憔悴容颜寒碜服饰不同，如今的花蕊夫人越发容光焕发。衣裙是当下最流行的款式，长长的护甲涂着鲜艳的花色，那保养得当的梨形脸蛋看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加年轻。 与黄丹嘉嘲讽的眼神不同，这一切直看得周嘉敏与江莎儿嫉妒不已。而江莎儿的眼神里，还有着掩饰不住的狂热。看得出她很自信自己无论是容貌还是才情，都更胜花蕊夫人一筹。既然她能翻身当凤凰，凭什么她就不能？ 美人榻上的花蕊夫人闻言睁开了眼睛，却并没说什么，只是摸着护甲看着站立在跟前的四人。 倒是她后边一橘色衣服的侍女轻喝了声：“放肆！见到夫人为何不下跪？！” 果然是场后宫鸿门宴呢。凌窅娘心底暗暗叹了口气，为何女人总爱为难女人。 其他人还未言，黄丹嘉率先冷笑了起来：“花蕊宫人好大的架子。若非是一样的样貌，我简直不敢相信为何有人还能厚颜无耻至此！南唐的宫人摇身一变成了大宋的夫人，花蕊你有什么脸面在我们面前这般耀武扬威？！” 花蕊夫人招来四人本就是要落井下石和耀武扬威，不料黄丹嘉竟敢冲撞她说出这席话，只批得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凌窅娘在一旁看着也不由心惊胆战，思绪已千百回转着寻思如何救场。 “哈哈哈。”花蕊夫人气极大笑了起来，那略微偏长的脸颊顿时抽搐得有些吓人。一旁的婢女齐齐低下了头，连江莎儿脸上的谄媚笑意也收了起来。 “本夫人为什么无脸面耀武扬威？我的好妹妹们，瞧瞧你们现在的样子，也配在我面前装清高！窅娘，你自诩清高，不一样得在宴会上以色取悦陛下？！周妹妹，你当初入宫不就为了继承你姐姐皇后之位吗？现在呢？还不是得乖乖跪在我下脚！”花蕊夫人边说边站了起来，绕着她们四个一个个指着道，声音越来越多：“至于你，黄丹嘉，本夫人现在就让你看看本夫人配不配耀武扬威！” “来人啊！将她拉下去重赏三十大板！”花蕊夫人说着，又摸了摸她艳丽的护甲，撇嘴一笑道：“这位周妹妹可是个倔脾气的，给我重重的调教调教。” “士可杀不可辱！别以为这样我就会说出求饶的话，你做梦！”即使被太监扣押住，黄丹嘉依然仰着她高傲的头，冷然道。 三十大板在劫难逃，这会要了她大半条命啊！ “且慢。”凌窅娘不得不站了出来。一旁吓得噤声的周嘉敏和江莎儿像看傻瓜一样看着她。 花蕊夫人早料到凌窅娘会挺身而出，这会儿见她站出来好整以暇在一旁等着看她会怎么求饶。 “且不说大家曾一起服侍过后主的情分，陛下生辰刚过，夫人你确定要闹出人命吗？”凌窅娘看着花蕊夫人淡淡道。 一句一起服侍过后主，花蕊夫人的脸色成功地变得异常难看。 她如今虽甚得陛下宠爱，但哪个男人对于自己女人的过去会不介怀呢？因此她早下令房中人再不许提起这件事，她自己也努力想忘掉这段前情。 如今凌窅娘却直白地将它说了出来，丝毫不惧她的身份！她恨啊！但后一句，她却该死地不得不顾虑！ 她的确不能在这里要了她们的命！不过死罪难逃活罪难免！ “既然你们姐妹情深，那就一起有难同当吧！来人，一起拖出去一人十五大板！”花蕊夫人咬牙切齿道。 “窅娘，你何苦。”被拖下去时，不理她很久的黄丹嘉终于同她说话了。 就冲这句话，凌窅娘偷偷拉了拉她的手，笑了。 迅速被按到板凳上，俩高大的太监扛来了大竹板。那宽大结实的大竹板看着都叫人害怕。 这是两世以来凌窅娘一次见识传说中残忍的杖刑，说不慌张是骗人的。被按压在板凳上的她，当第一杖落下来时，她只觉疼痛如同电流般直冲脑门！ 那种痛，真的不是人能承受得了！凌窅娘用尽了力气才忍住呻吟声。可随着大竹板毫不留情地一下接一下落下来，她的意志同意识都在一点点消失。 真的好痛啊！！ 汗水迅速浸湿了衣裳，连久违的眼泪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娘亲，她想娘亲了。 凌窅娘眼前飘忽出现当初扬州美好的那一段时光，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棍了。而她的臀部已完全麻木，樱唇也被牙齿咬出一道道血痕。 “不愧是舞姬，这么能忍。”模煳中，似乎是花蕊夫人在靠近她。 没错，花蕊正笑着欣赏她们渐渐血肉模煳的样子，她说着目光望向凌窅娘的三寸金莲，掩不住的嫉妒一闪而过。 她眼神朝那掌刑的心腹太监示意，嘴边勾起阴森森的冷笑。 “十四。”一旁小太监报数着，只剩最后一下。 “十五。”“住手！” 两声音同时响起，下一秒则是凌窅娘惨烈的尖叫声：“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