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的接风宴可谓是宾主尽欢。 虽然后来凌窅娘再没沾过酒,可前面几碗喝得有点急,又吹了点寒风加上水土不服。第二天起来,居然华丽丽的感冒了! “紫筎?緑印?”捧着沉甸甸疼地脑袋,凌窅娘下意识地喊道。 门帘一掀,却是一年轻的陌生姑娘。 许是契丹的女子大都高大粗壮,她肤色略微暗红,一头乌熘熘的长辫子变成一个长长的麻花辫盘绕在脑后。乍看不出她真实年龄。 “唐公子您醒了?”她汉语有些不大流利,连忙上前扶起凌窅娘。 看着陌生的床被,凌窅娘总算记起了如今身处何地。 她连忙将被子拉起来挡住胸前,另一手按着太阳穴位置,道:“这位,姐姐?怎么称唿呢?” 那女子脸色微微红了红,低头道:“奴婢叫阿野。” 阿野?额,真够随便的名字。 凌窅娘知道契丹人本不如南唐人爱舞文弄墨,而契丹的奴隶因为地位卑微,普通人家的奴隶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改用序号来代替。 想着,凌窅娘看向阿野的目光柔了柔:“阿野姐姐,麻烦你帮我打盆热水来。” “好好好。”阿野红着脸跳了起来,她心想着这南唐来的小公子果真是,媚啊! 原本阿野这个最难听的名字经他口中喊出,居然像是对歌般婉转动人! 凌窅娘不疑有他,此时她头疼欲裂,只想一头扎回被窝去。 可惜今天已经约好了要去参加逸绣坊的开张大吉仪礼,耽搁不起。 等收拾妥当的凌窅娘脸色微微苍白正要出门,文庸驰便奉凌君笙之命送来了安神药膏。 他似笑非笑地递上药膏,轻飘飘道:“唐公子,瞧你这小脸苍白的,不知道还能不能撑住呢?别开张大吉仪礼上晕了,那可就是大不吉利。” “这就不劳烦你多心了,文管家---婆。”凌窅娘接过药膏,边擦边嗤声道。 阿野汉语到底不够精通,在一旁听着虽感觉到屋子里风起云涌,却是云里雾里。 “那最好。”文庸城笑着放下门帘消失在门口。 逸绣坊在契丹的第一家分坊终于正式开张了!看着那熟悉的商徽高高挂在契丹最繁华的街市上,凌君笙的心情忍不住激动。 这只是个开始,很快地,他会将这商徽挂满契丹各大小都市的街头! “*&……%#%@%&*……”门口挤满了不少看热闹的契丹人。他们指指点点不时说着什么。 马矢成德是当地人,他热情地用契丹话和众人交流着,陆续地有客人踏了进来。 凌窅娘不懂契丹语,只得站在门口干笑着。脸颊笑得又酸又僵的她暗暗下定决心:这契丹语,必须要好好学学了! “马矢叔叔辛苦了。”凌君笙看着越来越多的客人,笑着朝马矢成德道谢。 马矢成德满头大汗,但也异常骄傲:“少东家不必客气,老夫敢保证,不用一年,这逸绣坊定是辽上京最好的制衣坊!” “哟!这么大的口气!!”一怪叫声打断了其乐融融的氛围。 众人抬头,只见门口大步跨进来的,是一个虎腰熊背的高个年轻汉子。 他足足有两米之高,走起路来粗壮的大腿甚至震得桌子上的茶盏都摇晃不已。 “屈男钛,你来做什么!”马矢成德一脸戒备地看向来人。 屈男钛嘎嘎怪笑着,粗嗓子大喝:“马矢成德你好大胆子!不过一区区小牧民,居然敢背着吐难大人乱开杂铺!你眼中还有吐难大人还有太子吗?!” 他喝起来咄咄逼人,可那别扭的汉语听在凌窅娘耳里却有点想笑。这个粗汉子,只怕是有人提前给了稿让他背。 “这位壮士,此事怕是有些误会了。”凌君笙早随濮候来过契丹几趟,对当今的局面和人物做足了功课。 因此他不慌不忙迎上前,抱拳道:“并非我等轻视了吐难大人,对太子殿下更是不敢怠慢。逸绣坊的开张,贤王可是开了金口应承的。至于今日的仪礼,我早已差人将请柬送至沉谙殿了,或许是吐难大人百忙交加,还没空看到吧。” 屈男钛是个直肠子粗汉子,他听不懂凌君笙绕了又绕文质彬彬的话,皱眉好一会儿,而后粗嗓子大喝:“喝!老子才不管你说的啥!反正,你现在必须随我去见吐难大人!” 凌君笙和马矢成德互相对视,齐齐苦笑。 对一般的正常人,他们可以沟通。可吐难沉谙既然选择派来了屈男钛,摆明就是逼他们现身。 这一趟,不走也得走了。 这么快就和契丹第一商家沉谙殿只打照面,这事既在凌君笙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他本打算只带上马矢成德和文庸驰两人前去,可凌窅娘执拗地眼神跟着,她如今身份是唐公子,他到底拗不过她! “四妹妹你听着,这一趟你必须跟在我后面!不许擅作主张不许擅自开口!否则,我立马送你回扬州!”凌君笙背地里强硬地强调着。 他这是要保护她。 离了白府的庇荫,在契丹这片狂野而未知的皇土上,任何意外都是让人难以掌控的。 “二哥哥尽管放心。”凌窅娘乖巧地点点头。 文庸驰在后方看着两人表情,多少猜测到些答案。他嗤笑了声:姑爷虽年少聪颖,但到底手段还不够强硬。他想起凌窅娘当初亲手挖了白霖双目时的冷酷无情,叹了口气。姑爷的手段,甚至还远不如他的四妹妹呢。 有点意外,吐难沉谙会见他们的地点,并不在沉谙殿,而是辽上京最好的酒楼‘三杯醉’。 一进门,便有头编长长麻花辫的漂亮胡女引路,很快便将凌君笙一行人带到了三楼。 契丹因为常年风沙大雪,建筑物多是一层,底平而宽大。就是逸绣坊在这里,也只建了两层。 而这三杯楼,居然罕见地建了三层。 一进门,凌窅娘眼前一亮。 这第三层别有洞天。外边冷而干燥,这里却温润暖和。满屋子挂满了虎皮豹头,已经鹿角等契丹贵族室内罕见装饰物。 屋子里摆着一长排的酒席,两排是人席地而坐,足足坐着二十人上下。加上美丽的胡女们进进出出服侍着,好一派热闹的场面。 “哈哈哈,凌哥儿来了!快快看座!”一大笑声远远从主座上传了过来,是一个大胡子的中年汉子。 他目光凌厉,即使嘴边带笑,眼底却一片冷酷暴戾。此时明明嘴里说着看座,自己却稳坐在主座上,似乎没有要起身相迎的意思。 凌君笙闻言,眸色深了深,却温润一笑,抱拳行礼道:“吐难大人好生会享受,这般寒冷萧条中,这里却真真是天上人间啊!” 那中年汉子正是吐难沉谙。他闻言,眼底的厉色加深,可嘴边大笑不断:“哈哈,凌哥儿年纪轻轻,没想到倒有眼光!我契丹虽位置不如你们南唐,可在本大人看来,这里确实称得上是天上人间!” 说笑间,胡女已经将凌君笙三人引了入座,文庸驰则作为凌君笙的护卫站在他身后。 凌窅娘坐在最末,她的身子大部分被凌君笙和马矢成德挡住了。可她依然感觉到从那位吐难沉谙那里传来的犹如毒蛇般冰凉冰凉的目光。 “吐难大人,这碗酒我先干为敬了,祝以后逸绣坊沉谙殿两家合作愉快!”凌君笙举起桌上的大碗朝吐难沉谙晃了晃。 吐难沉谙笑着,只看他却迟迟不举桌上的碗。 凌君笙嘴边浅笑不断,那细长的眼睛却定定盯着吐难沉谙,如同一潭冰湖般让人无法轻易揣测。 两人僵持了足足有一盏茶功夫。大殿了一时间流动着诡异的把剑张弩气氛。 在座的商家本是看凌君笙的笑话,此时有些定力浅的竟然冷汗涔涔。 “哈哈哈!好,你很好的!”最后是吐难沉谙最先打破僵局。他连连大笑着喊了几个很好,举起大碗朝凌君笙遥遥一碰,干尽。 凌君笙那抹风轻云淡神色未变,宽大的衣袖一挥头一扬,姿态万分风流倜傥地饮尽碗中酒。 可以说两家之争的这一头炮,凌君笙不仅赢了,而且赢得很漂亮! 单看在场添酒的胡女们看向他那掩不住的爱慕目光便知。若非文庸驰在身后微微挡着,只怕他一旁添酒的那位胡女已经直接贴了过来! “百闻不如一见,凌哥儿果然年轻了得!”另一汉子举起了碗,他憋足的汉语怎么听都别扭,“来来来,喝了!” 凌君笙目光不变,端起碗第二碗进肚。“大家以后合作愉快!” 有二便有三。 很快地,那些人也不知道是天性好酒还是受吐难沉谙的指派,摆明了是要轮番灌酒。 照着架势任谁也挡不住啊! 凌君笙手指朝后做了个手势,文庸驰正要出声阻拦。可有人抢先了一步—— “这般饮酒哪有什么意思?不如咱们换个新鲜的吧!”清脆悦耳雄雌难辨的声音从最末方传来,听在凌君笙耳力却如同鞭炮般炸了开来。 四妹妹!!你敢跑来趟浑水!!! 不顾凌君笙淡然尽崩咬牙切齿的脸色,她嘴角一弯地环视众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