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翊的一意孤行,言语中也是丝毫未透任何的破绽,几乎是天衣无缝。这点连东方晓天也大感意外,那什么“不夜”之毒,他竟连听也没听过,而墨翊居然还知道。 虽然这个开审只是临时决定的,但李国公还是将所有的记录整理归档,并且上呈给南宫逸琛,然后就等着皇帝一锤定音,这个案子也算是定了。 墨翊被带了下去,临走时南宫紫汐想要冲上去,却被东方晓天拉住。 百里楚睿将一切看进眼底,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对此案发过一言,不过心中却是另有一番细量。 “既然此案依然是这么个结果,本王也就如实向陛下禀报了。”百里楚睿走到南宫紫汐的面前,抱拳道:“公主保重身体,本王便先告辞了。” 南宫紫汐点头,只觉得脚下无力,仿佛随时都会要跌倒一般。东方晓天将她送回府中,又吩咐了初若悉心照顾,他才离开。 东方晓天并没有去影魅楼,更没有去皇宫,而是去了一处民居,在确定无人跟踪时,这才推门而入,见了里面的人。 东方晓天走进去,在那人面前跪地,“属下参见主子。” 被东方晓天尊称为主子的人,出了北玄的天子,还会有谁?没错,他正是北玄国君,南宫熙。 南宫熙转身,“起来吧,何事?” 东方晓天道:“墨翊的案子恐怕已无扭转的可能,不知主子打算怎么救他?” “救他?”南宫熙疑惑,如往昔一般无二的容颜微微浮起笑意,“我为何要救他?” 东方晓天赫然,南宫熙明明知道墨翊是被冤枉的,却是不打算相救,难道他是想借别人的手解决墨翊? 东方晓天越来越无法揣度南宫熙的想法了,自从那次他从崖下死里逃生之后,他便愈发的觉得此人的心谋已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 什么身中剧毒,什么无药可救,什么毒发而亡,通通是他自己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出大戏而已。 那次他从山崖下回来,南宫裕便找到了他,并且亲自将南宫熙的密信交给了他。信中的内容很简单,便是要他听从南宫裕的命令。 其实一步步走到现在,雪楼或许是幕后黑手,可南宫熙,未尝不是另一个强有力的主导者。 从西岳回来,南宫紫汐的初次入宫,其实也是在南宫熙计划之内,那正是东方晓天悄悄将行踪泄露给了南宫锐扬的人,才抓了她入宫。 至于一些具体细节,他便不知了,只是有一点,南宫熙绝对要比他想象的要深谋远虑得多。 转眼之间,已然是千思百转,东方晓天抽出神志,恭敬答道:“属下不知,任凭主子吩咐。” 南宫熙淡淡摆手,道:“在雪楼未露面之前,万万不可打草惊蛇。”其实那个雪楼究竟是谁,他心中已有猜测,可那终究是猜测…… 很快,谋逆案便有了结果,皇帝亲下了圣旨。 墨翊谋逆证据确凿,斩立决,墨氏一族之前在南宫锐扬的手里已经全部被杀,他的属下也全部被通缉,与之同罪,将于二月初四执行。 从墨翊主动投案开始,暗风暗月便不知所踪。 对于这样的结果,南宫紫汐得知时,虽然不愿接受,却也是毫不惊讶的。 正月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在没有到最后的时候,她还有机会。她也想过最不切实际的办法,那便是找人劫狱,可影魅楼不会公然与皇帝作对,她根本没有人手。 若她也和南宫锐扬他们一样,有一个专门听命于自己的组织,那该多好。 这两天,南宫紫汐一直待在乾王府里不出,甚至连紫篱苑也不踏出一步。 墨翊一心求死,丝毫没有想要为自己辩解的意思,甚至对任何人的探望都不愿理睬,不愿多说一句话。 其实她还可以找一个人试试,毕竟她相信,这一切都是他在幕后操控。 约人见面,自然会是在弦月楼。 本来南宫紫汐也不指望她想见的那个人会真的来,没想到进入雅间的时候,他先一步到了。 南宫紫汐独自走进去,门口是沈沙和无影,二人各站一边,彼此无交集。 雪楼依然是那副她想象的样子,半张银色面具遮着脸,唇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可看上去,却是那么的僵硬。 他的面前摆着一副棋局,黑白子已星星点点落了大半,看似是一个残局。 他低头全神贯注于棋盘之上,察觉到有人进来的时候,依然是坐稳不动的神色,如一幅静止的肖像图,又似挺拔苍翠屹立在雪山巅的竹子,只能仰视。 “公主请坐。”他开口,玉碎雪化般,柔润细腻。 南宫紫汐暗暗惊叹,上次他的声音还不是这样,竟然可以发出不同声音。 在他的对面有一方低矮的锦垫,南宫紫汐依言而坐,目光也落在了那盘棋局上。她虽不太懂得这里面深层的意思,但孰优孰劣却是可以看出的。 “雪楼,我想请你高抬贵手。” “公主的性子倒是急,我这还没下完棋呢。”雪楼笑着,眉眼却是未抬,“你觉得这盘棋哪方会胜?” “白子。”白子处于明显的优势,南宫紫汐想也不想便答了。 雪楼却是不以为然地一笑,双眸这才慢慢抬起,闪着银光的面具很自然的便淹没了他的眼神,令人瞧不清楚。 雪楼将一盒白子递给南宫紫汐,笑言:“公主便执白子好了,看看能不能赢。” “赢了如何?” “如公主所愿。”雪楼言中坚毅,干脆到令人不安,他眼带深意地看着她,“输了又当如何?” 南宫紫汐一愣,又看向那盘棋,明明是能赢的,为什么在听到他那么坚决的话时,她心虚了呢? “公主输了便留下一个物件好了。”雪楼见她一脸为难,平和的目光在她身上一扫而过,指着她的发间,“就留下一缕秀发可愿?” 南宫紫汐下意识地抬手捻起垂在面前的一缕细发,有些不相信,“就这么简单?” 雪楼微微一笑,用确定的语调又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