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兵大抵是不会来了。京城已然混乱如斯,,朝廷自顾不暇,又哪有余力追捕? 马车咯噔咯噔,朝着淮南进发,压出长长的车辙。 梁南渚带领十来个亲随骑马,梁宜贞陪鄢凌波坐在车中。她从小荷包中取出几块陈皮,泡在鄢凌波的红茶中。 “对眼睛好。”梁宜贞递上,咧嘴一笑。 鄢凌波摸索着,小心翼翼接过。虽然他知道,这杯茶对他的眼睛没什么作用,可一旦经了她的手,于他而言,便是世上最好的良药。 “近来宜贞的身影越发清晰,想来是这茶的作用。”鄢凌波微笑,“真好喝。” 梁宜贞也很高兴: “那我日日用它给凌波哥泡水。” “却也别累着。”鄢凌波捧着茶盏,暖茶的温度直传到心尖。 梁宜贞正要说话,却听车窗外探入个头。 一脸不屑,下颌扬起,不是梁南渚是谁?! “凌波哥,你就纵着她吧!”他扫一眼那茶,“就这破茶有锤子用!” 鄢凌波捧到嘴边,手一顿,却是憋笑。 平日里沉着果断的梁南渚也有今天?这是吃醋了吧?茶没有他的份,正闹脾气呢。 只可惜,梁南渚自己并未察觉,不如鄢凌波这个旁观者清醒。 梁宜贞白他一眼: “又不是给你喝,用得着你教训?!” 梁南渚哼一声: “小白眼狼,此前忙着安排众人的去向,老子没顾上你。冤枉我的事,你以为就这么完了?” 梁宜贞鼻尖一皱,越过鄢凌波趴上车窗: “你还想怎样!” 他俯下身子,忽勾唇: “想怎样?自然我说了算。” 说罢把车窗啪的一关,梁宜贞险些撞到额头。 “他这人怎么这样?!”她鼓胀着腮帮,双臂环抱。 鄢凌波轩眉,兀自吃茶,并不说话。只听她一个人叽叽歪歪,将梁南渚浑身上下都骂了一遍。 时至傍晚,他们才寻着个驿站歇下。这是几人第一次往淮南去,路程陌生,难免慢些。 梁宜贞的屋子夹在梁南渚与鄢凌波中间,一个女孩子独居,如此自然更安全些。 梁南渚安排了后续路线才回屋,水也不及吃一口,来回踱步坐立不安,不时又贴着墙根听动静。 这祸害,今日却这样安静? 平日她就是睡着了都能闹出些声响,不会不在屋里吧?又或者,出了什么事? 他脑中编织着无数可能性,越想越心慌,眉头越皱越紧。 咚,咚,咚。 忽几声叩门声,吓得梁南渚心一抖,额间冒虚汗。 锤子!吓死老子了! “谁啊!”他黑着一张脸,刚一拉开门,蓦地怔住。 梁宜贞一身半旧鹅黄长袄,发髻半挽,鬓发松松卡在而后,修长发丝顺着白皙的脖颈垂下。 她手中捧着茶盘,咬了咬唇,挑眼看他。 “让开啊。” 梁宜贞嗔道,肩头一撞便自己进去,咚的一声搁下茶盘。 梁南渚抚上被撞的胸口,只觉一阵酥麻,靠着门框人都快站不稳了。 原来,她的确不在屋中,是去了茶房啊。 原是梁宜贞与鄢凌波聊了许久,思来想去,觉得的确是自己关心则乱,误会了梁南渚,伤了大哥的心。 易地而处,只怕自己比他更难过。怎奈拖了几日,梁宜贞也拉不下脸来。只好沏壶茶,但愿他不再生气吧。 “你傻了?”梁宜贞回眸睨他一眼。 梁南渚却似笑非笑,只背身关了门,才缓步走近。 “那个…”她道,“我不信你,那般误会你,还逃跑…是不大妥当。喏,” 她朝茶盘努嘴,端起一盏递上: “陈皮红茶,与白日凌波哥吃的一样。两个大哥,我可没偏心啊。” 说没偏心,沏茶时又多加了几片茉莉。 梁南渚垂眸看看,目光又流转到她脸上: “这是赔罪茶?” 梁宜贞撇撇嘴: “你喝不喝?不喝我走了!” 这家伙,最会顺杆往上爬! 梁南渚一把捂住她的手,捧过茶盏嗅了嗅。茶香混着她指尖淡淡的茉莉香,撩拨得心尖一颤。 他遂就着她的手一饮而尽,满足地咂咂嘴: “也不怎么好喝嘛。” 手却始终不放。 梁宜贞也懒得和他争,只道: “那此事就算过去了,不许再闹别扭。” 梁南渚一梗。 怎么像劝小孩子?他哪里别扭了?哪里! 他睨着她: “想过去,哪这么容易?老子堂堂大楚皇太孙,白让你冤枉的!” 梁宜贞扶额: “说吧。” 梁南渚轩眉,得意一笑: “欠债还钱。你欠我的,自然也要还。” 他搂着她的肩,按她坐下,自己也挨着她坐了,只掰着她的手指数数: “来,咱们一笔一笔算。” 梁宜贞凝眉,半晌,一把抽回手: “这还能算的?!” 又不是物件,又不是金银。就他那一丁点委屈,还分几斤几两么? “不算也行,”梁南渚哼笑,“那就直接还吧。” 梁宜贞一梗: “怎么还?我难道还要以身相许不成?” “行啊。” 他故作轻松,摸索着茶盏又吃一口茶,压下心中的悸动。 梁宜贞白他一眼: “许你个锤子啊,你是我哥!” 梁南渚轻笑,一把勾过她脖颈,贴着她耳畔道: “从今夜开始,直到…直到回川宁吧,你的每个晚上都是我的。怎么样?” 梁宜贞面色一紧。 男子的气息扫着她的耳根,似有水汽,酥酥的麻麻的。她的牙齿发颤,暗暗打架。 “梁…梁南渚…你别得寸进尺啊…我…我是你妹妹…” 梁南渚再忍不住笑,一头埋进她颈窝,直笑得肩膀起伏: “祸害,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龌龊思想?我是说,为着你冤枉我,我可好几夜都没睡好。 作为补偿,你是不是该哄我睡觉?” 他蓦地抬起头,指着自己的黑眼圈: “看看看,这可都是你害的。我不完美了。” 梁宜贞冷眼看着他,翻个白眼: “本来就不完美。你又不是凌波哥!” 梁南渚一梗: “说什么呢?” 她摇摇头,冲着他猛一个熊抱,接着大力拍打背脊: “乖啊,睡觉咯,睡觉咯…” “咳,咳咳…你要杀人啊!” “不是要哄你睡觉么?”梁宜贞哼声,“你是大英雄,自然要用大力气。怎么样,要不要每夜来哄你睡觉啊?妹妹我很荣幸。” 梁南渚咬牙忍着,顺势环住她的腰,朝她脖颈蹭两下: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