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情… 杜宾心中喃喃一声,接过小太监手中的折子看了看。 他回头朝屋中望一眼,隐约还能听见宫妃的呻吟。烛火似欲火,噼啪燃烧,红绡帐内,男女交叠不可描述。 杜宾收回目光: “我知道了。” 小太监心焦,只怯怯挑眼,朝杜宾身后探了探: “那军情…” “下去吧。” 杜宾眼中一道寒光闪过,皮肤在月光下显得越发苍白,面部轮廓似刀削,阴沉又冷酷。 小太监连忙垂下头,恨不得垂到地底,也不敢再说话,只连滚带爬下去。只是脚步犹疑,心中还隐隐担心军情。 杜宾望着他的背影凝了凝。 小太监尚且知道军情紧急不敢耽搁,可屋中那位… 杜宾摇头,轻蔑一笑。屋中那位若真有心治国,就不会有折子上的内容了。 但军情不容耽搁。 这位皇帝再荒唐再不济,军情却必须第一时间传到他手里。至于他管不管、理不理,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只是,这时候打扰皇帝的“雅兴”… 杜宾虽是个太监,却也明白男女之事。他若此时冲进去,皇帝只怕能将火尽撒在他身上,明日还能不能稳坐大太监的位置都是个问题。 他沉吟半晌,招了小太监来,递上折子: “去请覃相爷,就说有紧急军情,请他入宫一趟。” 军情要传进去,恶人却不能自己做。谁叫覃欢是帝师?教不严师之惰,自然该他去阻止红绡帐中的荒唐。 覃欢的相府与皇宫不过两条街,一来一回快马加鞭,不到半个时辰,覃欢便来到皇帝寝殿。 也不待杜宾通传,他径直就往里冲。 皇帝正啃咬宫妃,身下之人已然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忽听急促推门声,皇帝一惊,牙齿下意识用力。 “啊!” 只听得宫妃一声吃痛惨叫,又伴着撩火的呻吟。 好像…还不止一个… 覃欢脚步一顿,半背转身子,一张老脸满是尴尬。 皇上也不知是他,只当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太监。他心中窝火,随手抓了样东西就朝外砸。 “哪个死奴才?!朕砍了你的脑袋!” 只见绣花鞋裹着宫妃的艳红亵衣飞出,恰砸在覃欢肩上。 覃欢踉跄一步,绣花鞋与亵衣顺着前胸滑下,正落他手上。 覃欢猛惊,吓得一把抛开,只当是碰了什么污秽之物。老脸上五官拧在一处,又气又恼又怒又无奈。 “皇上!”覃欢忽高声道,“老臣求见皇上!” 皇帝正挺入宫妃,一听是覃欢的声音,吓得瞬间软了。此后还落下病根,若行房事,不可有半点声音,否则便与太监无异。这都是后话了。 皇帝只翻身而起,胡乱裹了龙袍,随手拢了发髻,踩着鞋跟就拖出来。 二位宫妃拥着被褥面面相觑,皆是莫名其妙。自己不过是侍寝,怎么搞得像偷情捉奸似的? 这厢皇帝跑了,她们是该在此处等着,还是灰溜溜回自己寝宫?一时紧蹙秀眉,十分为难。 皇帝慌忙出来,手中还抱着外袍,见着覃欢只干笑两声,唤声“覃相”。 覃欢扶额,满脸无语,只道: “前阵子扈家军叛乱,皇上派兵剿灭,算也该算到这几日有军情。怎么还…” 覃欢颤抖指着帐内,喉头一梗,说不下去。 被老师撞着这种事,皇帝自己也觉没面子。 是,他的确知道近来有军情。可…不就是没忍住么! 皇帝只低着头,像个做了坏事的委屈孩子。 覃欢鼻息长叹,一把将折子丢他怀里,自己拂袖往正殿去。 皇帝紧忙跟上,一面走一面看,一面看脸色一面绿。 “怎么会这样?”皇帝颤抖捧着折子,残留的情|欲也吓没了。 派出去剿灭扈家军的军队不仅没平乱,更是全军覆没一个不留。这个折子,正是扈家军找朝廷要钱来的。 “这事勒索!”皇帝气得脸红脖子粗,“给钱就不打,不给钱就继续打!他们是强盗吗?!” “他们就是强盗。” 覃欢倒十分平静,缓缓摩梭手中茶盏的杯沿。 “要不,再派些兵?”皇帝凝眉。 覃欢却摇头: “眼下看来,世道会越来越乱。兵都派出去了,谁来保护京城,保护皇上?” 皇帝一听,都危及道自身安全了! 他忙道: “对对对,不能派兵。精兵都要留在京城!” 可不派兵,岂不是纵容扈家军嚣张么?他们一路北上,总有一日会打到京城。 到时候,就不是朝廷的脸面问题,而是他的皇位!他的身家性命! 覃欢自然也清楚。 他垂下眸子,依旧摩梭杯沿: “给钱吧。” 钱能解决的事,就不是事。 “国库哪有钱给?”皇帝一脸焦头烂额,“年初才涨了赋税,莫非要再涨一回?” 国库不是没钱,只是没有用在正事上的钱。 覃欢笑了笑: “有人不是号称富可敌国吗?那就让他出好了。” 皇帝眼睛一亮: “谁?” “不是已入京了么?”覃欢眼睛眯了眯。 皇帝此时反应倒快: “覃相是说…鄢凌波!” 他拧了拧眉: “可他一向做事谨慎,也没有把柄落在咱们手上。这钱…让他给他就能给?” “能。”覃欢笃定点头,“皇上,传召刑部尚书吧。” ………… “鄢大老板,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刑部的人将鄢凌波在京城的宅邸围了个团团转。 鄢凌波正打算盘,象牙的骨架,玛瑙的算珠,声音叮铃清澈,十分动听。 他算完最后一笔账,方才停下,遂起身施了一礼,道: “不知鄢某所犯何事,竟劳刑部大驾?” 领头的冷笑一声,打量他几眼: “鄢大老板心里没数么?” “恕鄢某愚钝。”鄢凌波依旧彬彬有礼。 他越有礼,就显得官兵们越粗鲁,刑部的人很是不快。 领头的呸了声: “敢偷税漏税的人,还自称愚钝?鄢大老板,太谦虚了吧!” 说罢,鄢凌波的手被一把铐住。 不过一个瞎了眼的小白脸,也不知有甚么本事赚那么多钱?若没偷税漏税,谁能信?! 鄢凌波也不反抗,很配合他们的抓捕。 鄢府依旧被团团围住,一只苍蝇也进不去,一只苍蝇也飞不出。 小宝躲在屏风后目睹了一切。鄢凌波前脚被押着出门,他后脚就通过密道往梁南渚私宅去。 正巧梁宜贞也在,正说要给鄢凌波亲手打个扇坠。 这厢唰地站起: “你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