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宜贞还沉浸在做运动有利于练剑的兴奋中,完全没注意梁南渚的情绪起伏。 直到手腕被他狠叩住。 嘶… 钻心的疼。 她知道,他怒了。 氛围一瞬冷到冰点。梁宜贞咬唇,试探着看他一眼。 一张脸黑如锅底,面颊耳垂却泛着微微红晕。 这是什么鬼?! 但她没心思细想。因为最要命的是,自己的手还盖在他眼睛上,手腕被他叩住动弹不得。 梁宜贞深呼吸,大着胆子分开手指,缝隙间,双目寒光霎时射出。 激得她猛一颤。 手指连忙并拢。 怎么回事?又惹到他了么?他不也是这样做运动的,是自己没学对么?可他也没教啊! 梁宜贞仔细回想那夜的场景。唯一的不同…就是二人还站着,还没有床。 可荒山野岭,谁还给他找张床啊! 事儿真多! 她深吸几口气: “那个…要不…你先躺下?床是没有…但古有天为被地为床之说,就…将就将就?” 话音未落,梁宜贞只觉手腕更痛。 梁南渚一把扯下: “这么想做运动?” 他顺势将她的手搭上自己脖颈,眸子凑近,凝住她不移开。 寒意、愤怒,竟还有点…撩拨? 梁宜贞面色一紧,有些懵。 他轮廓分明,下颌骨的线条尤其好看,那是男子的气息。 只见他唇瓣轻动,朝她吐气: “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做运动么?” 梁宜贞一瞬咬紧牙关,心中像放了只猫,挠得慌。却不知缘由。 做运动…不就是做运动么… 不及再想,只觉腰间一紧,随着他转离树干,脚下腾空直向后倒。 她下意识搂紧他脖颈。 霎时坠落草地。 春草绿油油的,又软又深,倒并不痛。 少女瘫软的身子被他半抱着,隐约能感到他身体的重量。但睁眼看过才知,除了圈住她的手臂,身子其他部分却并未触碰。 即便如此,也…太近了些… 梁宜贞鼻息轻喘,下意识回避他的目光: “做运动…好像…不是这样的…” 见她惊惶,梁南渚嘴角斜勾,一寸一寸凑近。 唇瓣至她耳畔方顿住,呼吸细微,有男子的气息。 他气声道: “男人与女人一起,才是做运动。” 梁宜贞怔住。 愣了好一晌,忽恍然大悟,霎时耳根绯红呼吸急促。 男人…女人… 他说的…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从前发掘的陪葬品中,她是见过的。男女合欢,身躯缠绕,那画面真是不忍直视。 梁宜贞颤颤看向他,这家伙还勾着玩味的笑,凝着她动也不动。 她深吸一口气,一把推开: “臭流氓!” 梁南渚顺势躺上草地,一手枕着头,一只腿躬起。周身懒散,竟开始…哈哈大笑。 “都十三了,还有两年就及笄,连什么是做运动都不知道!”他笑声不停,“看来是嫁不出去咯!” 梁宜贞揪一把草,狠狠向他砸去: “梁南渚你故意的吧!欺负人!” 他也不恼,叼了根在嘴里嚼: “谁欺负谁啊?老子问过多少回了,是谁坚持要做运动?这种事还要我明说么?尴不尴尬!” “现在就不尴尬?!”梁宜贞白他一眼。 梁南渚笑笑: “我不尴尬啊。” 梁宜贞气得发抖,一瞬坐起,朝他猛踹一脚: “你等着!你做的这些好事,我一定尽数告诉祖母,让她收拾你。也要告诉凌波哥,让他谴责你!” “随便。”梁南渚一脸无所谓,“谁让你这么大了还什么都不懂,怪我咯?” 他把腿翘起抖两下。 也不知为何,今日整治梁宜贞,心情尤为舒畅。 “谁说我不懂?”梁宜贞忽瞪他,“我见的可比你多!” 男人身上有甚么,她早就看了个遍。虽然不是活人。 但,怎么能说她不懂呢! “你见过什么?” 一个严厉的声音。 低头看去,梁南渚已换了正色。 梁宜贞哼一声,拍拍衣裙起来: “不告诉你。” 说罢只朝他做个鬼脸,大步流星向前去。 “站住!”他呵斥,追上前。 她不理。 梁南渚无奈,只得又扣住她手腕: “反了啊!” 梁宜贞气呼呼地没好脸,头转向一边,一句话也不说。 “梁宜贞,”他蹙眉,“我只是要提醒你,‘做运动’的话不要随便说。白惹人笑话!也…惹人坏心。” 梁宜贞眸子一颤。 他几时怕人笑话? 真正担心的,是有人对她动坏心,怕她被人欺负吧。 她抿唇,目光落在被他扣住的手腕上: “知道了。” 一面说,一面含羞褪开他的手,声音却是难得的轻柔。 梁南渚手中一空,顿了半刻。 “那…行路吧。” 他收回手,负在身后。 梁宜贞不语,只点了一下头。 绣鞋、皂靴踏上草地,软软的,沾着夕阳金色的光辉,正似方才摔跤的感觉。 二人的脸都有些微红,夕阳西下,将两个并肩的影拉得好长。 ………… “消息呢?” 月黑风高,屋顶上传来冰冷刺骨的声音。片片瓦砾亦泛着寒气。 一黑衣人抱拳: “大人恕罪,暂时…还没有。” 被唤作大人的蒙着面,背影如鬼魅,耳后一枚红痣。消瘦身影在月光之下显得薄凉。 “很久了啊…”他叹道,摩挲姆指上的扳指。 黑衣人有些腿软,却强撑着: “是属下失职。请…大人责罚。” 责罚,有可能就是命。但这话,他也不得不说。 “这有什么好罚的?”他笑起来,笑声尖利,“晋阳侯府的人,万分狡猾,凭你们几个自然不是一时就能找到。” 不罚啊…黑衣人方吐一口气: “多谢大人体谅。那接下来,还继续找么?” 红痣你男人摇摇头: “算了。” 算了? 黑衣人一惊,部署这么久的计划,竟然算了! 红痣男人接着道: “他们好不容易逃脱,这个节骨眼上,必定防备甚严。眼下去找,是大海捞针,费人费力。 倒不如…守株待兔。” 嘶… 黑衣人倒吸一口气: “大人是说…在洛阳?” 洛阳,是从川宁上京的必经之地。不论他们绕多大的圈子迷惑人,这个地方是一定绕不过的。 洛阳,就是他们要守的株。 而晋阳侯府的孩子,就是他们要待的兔。 洛阳,真是个好地方啊。 红痣男人满意笑笑,又打个呵欠: “天晚了,你还没吃饭吧?” 黑衣男人应声。 “我请你吃饭吧。”红痣男人笑道,“吃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