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他的这一句话,靖拂竟是一下子松懈了下来,敛了眸子,脸上的神情很是哀戚。 她怀里的人捂着嘴咳了咳,许是了解了银焱和无德一行人的目的,笑了笑说:“拂儿,可以了。” 仅仅三个字,白烟看到靖拂陡地失声痛哭了起来,是真的痛了,所以才会毫无顾忌的哭出来。 她说:“不是说好的永远在一起吗?可是你却说够了,承影,我若不肯呢,你是不是会怨我?” “傻孩子,我们已经偷得半生之久,也该知足了,我这般不死不活的,你也不觉得累。”他似要爬起来,却因着几十年躺在床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手一歪还是倒在了靖拂的怀中。 靖拂像是搂住一颗救命稻草一般,拼了命摇头,哭的像个泪人儿。 他的声音沉沉,认真说:“拂儿,我却是累了。” 她的身子一颤,抱着他的身子更加紧了些。 一边的银焱摊开手掌,掌中的光芒耀眼的很,照的一室的澄明,靖拂的身子抖的如秋风中的落叶。 那道光还没射向床上之人时,白烟却是动了,以她整个狐狸身子为代价,愣是接住了那道强光,她一向怕痛,可是这一次,她竟是连吭都没吭一声。 银焱微诧,靖拂和承影也怔住了,抬头看着面前的陡然张开四尾的白烟,其中一尾却也是刚刚才长出,能力与其他三尾相比明显弱了点,她竟然在这种时候上了一层阶级。若是白娆在此,必定会对她嘲弄一番,可是白娆不在,她大哥也不在,只有她一个人,此刻的她,什么都没想,脑海中唯一所剩的念头就是她不想再看到他们在自己面前死去。 雪琳子的死前倾其所有的荣华一笑,让她的心钝痛,她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震撼,也不了解那是一种怎样超越生死的感情,她羡慕,却也害怕。 白烟觉得她这样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也有站在别人面前替别人挨刀子的时刻真的不多,着实该记录到妖异录里面供后人学习敬仰的。 因着她是为了救人变的狐狸身子,所以较之平时要打了一倍,足以半人高。白烟不大喜欢这样的高度,她还是觉得以前那样比较好,小巧玲珑的,看上去也讨巧。 银焱挑了眉,眸中冷意涟涟:“白氏的狐狸,你可知你身后的女人是什么人吗?你就这样不管不顾的救她?” 白烟咬了咬牙,决定肝胆一回:“我管她是谁,我只是不想她死。”想了想,觉得自己本领比较小,还是不能把话说的太死,于是再委婉一回:“你们这么做也忒不厚道了,我虽不知道她是谁,但是我知道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既然她对这个男人有情,你们何必做的如此绝?劝都不劝上一劝,就要把人家拆散了,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银焱凉凉扫了她一眼,似乎对她说的话很是鄙视,吹灭了手中的妖火,对她冷不丁说了句:“她的来头可不小,你是白氏一族的狐狸,竟然连她的名字都没听过,委实有点造孽。靖拂,红氏上一任红九。” 大概对自己这种小情绪,这狼王确实看不下去,便转了身又坐到了客厅里,执起茶壶喝起茶来了。 白烟被吓了一吓,转头愣愣看了看床上的女子,她却是低了头,算是默认。 白烟有点傻眼:“九尾?女的?可,为什么······” 她还没说完,床上躺着的男子喘了一口气,接着道:“是我害了她。” 靖拂闻言又是一阵抽涕,搂着他的脖子怎么也不肯放手。 白烟其实早年也听闻过红氏出了一位女九尾的,只是这位九尾没坐上红九这位置多长时间便销声匿迹了,渐渐的,似乎大家对这个传闻有点将信将疑。毕竟女的九尾在狐狸中是很难得一见的,不说,九尾难修成,这女九尾更是难修,也不知是妖界的气候还是因着系脉问题,万年下来,狐狸却是越来越难练成九尾了。 不管是红氏还是白氏,女狐九尾是最罕见的品种,修成了女狐九尾,在整个妖界的地位都会变得尊崇而高贵起来。只有女狐九尾才能更好的延续纯正的血脉。 然,却也是从没听过九尾会和一介凡人缔结连理的。 “我不该去搅乱你的生活。”昏暗的光线中,他的笑脆弱而苍白,只是那眼神中的满足,即便是白烟也是能瞧出来的。 他说:“靖拂,忘了我吧,回家好好过日子。只要你回去求上一求,他们定能原谅你的,再怎么你也是他们的孩子不是吗?” 靖拂却是坚决不肯,摇头摇的相当坚决:“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要死一起死,我不会扔下你的,我不要,不要,承影,求求你,别丢下我,不想每天醒来看不到你,不想只靠着回忆才能活下去,不想呼吸到没有你的空气,我会死的,承影,我真的会死的,求求你······” 承影张了张嘴,眼角一滴泪滑落。他不知该怎么办,这样的她,他不忍,不舍得,若是他真的离开了,他知道,她肯定是活不下去的,可是这样的他和她又怎么存活下去呢?天地不容,唯有灰飞烟灭。 白烟已经变了人身,身后的四条尾巴张牙舞爪的舞动着。她低了头,内心有点小纠结。 身后适时响了一道低磁的声音,原是无德,“孽缘重生,当斩不斩,必当其乱。你们可有想清楚后果?” 靖拂歪头轻轻靠在承影的头上,笑的那么幸福,“嗯。” 灰飞烟灭,这样,也挺好。 她轻声问:“怕吗?” 他柔声说:“傻孩子。” 明明她比他大了不止一轮,明明她才是那个千年狐妖,在他的眼中却成了一个只会傻笑的孩子。 白烟突然顿悟了,原来,这才是爱情,原来这才是滚滚红尘中羁绊了无数人、妖、魔的魔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