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是个很奇怪的时代,一方面这些老蒙贵族想要保存他们的民族血脉骄傲。另外一方面,他们却又抛弃了旧有生活方式,完完全全按照中原人的汉风文化去过日子。 可以说,除了引入涮羊肉火锅与朝廷命官的服饰以外,元代的方方面面都跟宋时没有多大差距,甚至完完全全照搬。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拜关帝庙这样的文化传承。 在武举殿试结束后第二天的这寻常日子里面,老百姓来来往往,出于形形色色的原因必须来关帝庙增添香火。而其中,最多的原因是做生意。大家当着关二爷拜了香火,回头你要是坑我,没有诚信,那你就要遭报应,跟西方的手按圣经签契约一个调调,也算是元代版本的商业契约了。 袁无邪对于这里并不陌生、之前,袁妗羽曾经带他来这里,让他看看自己手下那些新月画报局的小工一起上香,发誓同生共死,签下了进入袁妗羽的元代版本“企业入职合同”。 视察这样的“企业文化展示”,看到自家嫡女妹妹手下的众人精神抖擞的,却也算是对于袁无邪当时武举前精神上的一种激励。 但如今,他待在这个香火鼎盛的地方,却不是为了当观众,而是自己要与人结拜。 自己被封了个四品的副招讨使信武将军,可是在已经当上万户安远大将军的庄少楼面前,自己便是一名小弟而已。这不一大早,他就被庄少楼拉来了关帝庙,等待三人到齐后义结金兰。 不过,面对如此强势的结拜,袁无邪没有什么可不满的,自己当上了四品将军,又能够有一个从三品的将军来当自己的结拜大哥,自己也该知足了。泉玉吟好歹也是武德将军,只要今后不害自己,那么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当然,事先他们已经约定过要今天在关帝庙结拜的时间了。事实上,庄袁两人已经买了檀香、公鸡、火烛等等,只等着泉玉吟的到来,就可以开工。 若不是泉玉吟的住所压根没人知道,在朝廷那里根本问不出来,庄少楼多半还要拉着袁无邪去找他呢! 当然,他们没有等候多久,就等到了该等之人。 庄少楼面无表情,一脸古井无波,看着泉玉吟越来越近。事实上,接受一个国师左琛闫有所瓜葛之人,他们并不像是表面上那般轻松,但是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怎可背信弃义? 况且,倘若不是老皇帝在最后一刻定下了名额,制止了其他武生的围攻,那么他们生还的可能性极其渺茫。也就是说,三人在最后一战当中,确实是同生共死,是彼此托付了性命的。 如果连这样的人都不敢相信,都不愿结拜,那么袁无邪觉得,自己也是胆小怕事得没救了。嗯,自从被袁妗羽锻炼以来,自家的胆子也是肥了不少。若是在以前,跟一个左琛闫举荐的人有所牵扯,自己是躲闪都来不及。 当然,在来这里之前,袁无邪也是征求过袁妗羽的意见的。 “若是结拜兄弟,你大可以去,誓言上的东西,如同过江之鲫。倘若对方真心待你,你只当对得起一个义字。但若对方只是利用敷衍,那么结拜了又如何?你大可以置之不理。”袁妗羽却只是安慰了一下:“总之,此事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去吧。” 在前世,袁妗羽自己没少见那些自己手下的部门经理玩“桃园三结义”这套,只是有些是真心,可也有些只是互相利用。但是,袁无邪结义对他来说,只是牙疼咒,还可以替自己摸清国师左琛闫的底细。 袁无邪问她:“如何置之不理?若是其借由兄弟之名,行损伤我兄弟之事。又该怎么办?” 对此,袁妗羽一一解答。在她看来,真正义结金兰的兄弟姐妹,那都是用一次次托付与信赖换取的,而不是关二爷面前杀只鸡就能够换来的。倘若袁无邪能够得到前者这种真正金兰兄弟,自是好事情。若是后者那等背信弃义之徒,只消断绝了往来,那也没有损失。 听袁妗羽这样讲,袁无邪才放下了心来。总之,她比自己聪明,她说没问题,那就是真的没问题。 回想到了这儿,袁无邪摇了摇头,目光戏谑地看着那只扑腾着翅膀的可怜的公鸡。被自己三人作为祭品献给关二爷,却也算作是它的鸡生值了吧。 关帝庙里面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但是,因为袁无邪穿着新拿到的四品官服,所以庙祝很识趣地维护了起来,叫众人都给他们三人让开了一条道路,一直通到神像前。 这只鸡被庄少楼按倒在关二爷的神像面前,三大碗掺和了马血的酒被庙祝捧出,放置在三人脚下。而庄少楼说:“既然三弟来了!那咱们就开始吧!” “大哥,二哥,小弟最后确认一遍,你们真的要与小弟结拜?”泉玉吟身形一颤,抱拳问到。 庄少楼放声大笑道:“哈!没有彼此的相助,如今我们拿什么在仕途上一展宏图?三弟,你日后得谨记一句话,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闻言后,泉玉吟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被庄少楼拉着手跪下,与袁无邪一起点了香,拜了三拜,宣读:“我,泉玉吟与袁无邪、庄少楼结为兄弟!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约。 显然,他原先还想再抗拒几句,但是在庄少楼的大力怂恿下,莫名其妙的就被拉入了这“桃园三结义”一般的画风当中。 等到他清醒过来,整个人都蒙了。 “啊……”泉玉吟目瞪口呆,环视四周,在角落里看到了黄纸灰烬,以及头身分离的公鸡。 咱们这结拜了? 我竟然跟人结拜了兄弟? 然后,他又看了看袁庄二人。从此以后,我就是他们的“三弟”了?他有点不敢置信。 人生十八年,竟然有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在措手不及之间,就发生在了他泉玉吟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