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炎热的夏天。 临邛的夏天比长安的夏天要热上许多。 有一行人从边境临邛,一路上风景不停地变换,从春天到夏天,正是看风景的好时候,高山浅水,湖泊异峰,路上的风景让人应接不暇。 可是总归是要到家了。 一行人在卓家大门口停了下来。 掀开帘子,卓文君停了下来。 卓家大门跟她离开时一样,犹记得她第一次来的这里的时候是为了寻找个靠山,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家人,现在她再次从长安回来,心中感慨万千,那时简单的她不知为何变成了今天这样。 “小姐,怎么了?”容谨跟紫苏一人站一边看着卓文君。 “没事,”她笑了笑,就下了车。 小豆包紧接其后,东方朔最后一个下来。 卓家门外的下人看到卓文君,立马迎了上来。 “小姐,你是为了参加静儿小姐的葬礼才回来的吗?。”迎上来的下人看到卓文君拼命挤出了几点眼泪。 这句话让卓文君愣了,不知卓文君,她们这一行人全都愣了。 骑着马的信跟忍相互看了看彼此,均是不解。 卓文君看着那个下人,那个下人也看着卓文君,卓文君是被这句话震在了那里,而下人则是有些害怕卓文君的眼神,可是又不敢躲。 “忍,把你的马借我用一下。”卓文君转身夺过忍的马。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但是这件事跟卓文静有关,这是卓文君的想法,所以她此时只想去柳府看看卓文静。 忍第一时间下了马,这是身体对于命令的本能反应,他跳下去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马儿被卓文君抢走了,而她已经骑着马扬长而去。 “你们先回卓府,我陪君儿去看看怎么回事。”东方朔接过信的马,紧跟着卓文君离开了卓府大门前。 “怎么回事?静儿小姐怎么了?”容谨反应过来之后就抓住了那个下人的手臂。 她的力道很大,那个下人被她抓的呲牙咧嘴的。 “静儿小姐生孩子的时候血崩了。容谨姑娘,你快放了我的手啊,哎呀,疼死了。” 容谨甩开那个下人的手,有些担心地看着卓文君离去的方向。 她知道卓文静在卓文君心目中的地位,现在卓文静死了,不知小姐心里该是什么滋味。 “好好的怎么会血崩,小姐走的时候可是费了好几天功夫精心配制的养胎药,怎么会死.......,”容谨喃喃自语。 紫苏看了一眼那个下人,然后拉住了容谨的手。 “我们先回家吧。” 卓文君快马加鞭,不消片刻就来到了柳府门前。 门前的白灯笼特别的碍眼。 听到身后马儿靠近的声音,她看都没看并排跟着她的东方朔,准确无误地抽出他腰间的落霞宝剑,一剑把灯笼给砍了下来。 宝剑又回到了东方朔的身边。 “哎呀,这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啊,”看门的下人闻声而来。 当他们看到坐在马上的卓文君时,脸上的不满显而易见。 “卓小姐,你生气归生气,可不要惊扰了我家少夫人的灵魂啊,少夫人才刚死一天,说不定魂还没走远呢。” 平时卓文静对府上的下人都不错,此时她死了,府上的下人背地里都抹过眼泪。 卓文君翻身下马,直接冲了进去。 “哎呀,卓小姐,我还没通报呢,你怎么说进就进啊。哎,你又是谁啊,我们柳府不是随便谁都能进的。” 不过不管他怎么喊,卓文君跟东方朔还是直接来到了柳家。 大厅里,一群人哭天抹泪地跪在灵堂前。 一进门,东方朔就把视线放在了一个人身上,那个人跪在地上,一声不吭,脸上一滴眼泪都没有,可是这里最伤心的恐怕就属他了,那种悲伤撕心裂肺,只是看着他的脸就能感受到强烈的伤心与绝望。 卓文君可没有闲情逸致看谁,她只盯着灵堂前的那口棺材。 她抽出东方朔腰间的宝剑,大步向前。 灵堂里的人听到剑出鞘的声音都看向了她。 “你想干嘛?”最前面的几个人想要上前拦住她。 卓文君挥了挥手中的宝剑,让那几个人不敢再上前。 “我有眼,但是我手中的宝剑没眼,今天谁在这死了,别怪我卓文君,要怪就怪自己也没长眼。”她寒着脸,不像是仙女,像是妖女。 这句话成功吓住了想要来阻拦的人。 她上前走到棺材前,棺材没有盖着。 棺材里有个身材娇小的人儿,她的脸色青白,全身早就已经僵硬了。 现在是夏天,虽然死了一天而已,但是如果人放上三天那味道就出来了,所以夏天下葬的时间一般很早,三天之后就该下葬。 “静儿......,”卓文君望着卓文静的脸,抬起头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因为她怕自己会哭。 卓文君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到卓府的时候,这个可爱的小人儿叫着君儿姐姐,然后飞扑到她的怀里。 她还记得卓文静拉着她的手出去玩,记得她的可爱,害怕,害羞,喜悦。 “柳大少爷,我记得我走的时候让你好好照顾我家静儿。”她用剑指着柳大少爷。 剑尖离柳大少爷的脖子不过一寸。 “卓文君,你好大的胆子,我柳家的儿子岂能容你这般对待。”柳家的老爷子气急败坏地看着卓文君。 柳家的人都对着卓文君指指点点,所有的人都让她放下剑,不然跟她没完。 “君姐姐,对不起,你要杀便杀吧,静儿还在路上等着我呢。”他望了一眼棺材的方向,眼中全是柔情。 “别以为我不敢,”剑直接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还记得你娶我家静儿的时候对我怎么保证的吗?我把我最爱的妹妹交给你,是想让她更幸福,可你倒好,直接让我妹妹去见阎王了。” “卓文君,你放下剑,杀人偿命,你难道不怕被砍头吗?”柳老爷子看到恐吓没用,改用软招了。 “我记得,我说要一生一世给她幸福,宠她,爱她。”柳大少爷仿佛陷入了回忆,脸上洋溢着让人心碎的笑容,“可是君姐姐,你也说过静儿吃了你的药之后能顺顺利利生产,可是为什么她会血崩?”他抬头,无助地望着卓文君。 这句话听到别人的耳朵里倒像是对卓文君的质问。 “卓文君居然设计杀死了自己的亲妹妹。”大厅中不知谁说了一句。 “天哪,太丧心病狂了,那可是她亲妹妹啊。” 卓文君收起剑,再次来到了棺材前。 她用针在卓文静的手上取了一点血,放在掌心闻了闻。然后又给卓文静做了一个全身检查。 不知是谁曾经对她说过,死人有时候说的话比活人还多。 “天哪,她在做什么。” “人都死了,她还要对尸体这般不敬,简直枉为人。” “没想到卓家的小姐居然是这样的,听说之前她还设计把自己的婶婶给送去了乡下,听说两个月前那个婶婶跳湖淹死了。” “简直太残忍了,这样的人怎么还活在世上。” “就是说啊,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好人都被坏人害死了。” 卓文君的耳朵自动屏蔽了其他人的胡言乱语,她检查了一遍之后得出结论,卓文静是血崩而死,可是她明明在她还没怀孕之前就开始给她调理身子了,怀孕之后的安胎药全都是万金难买的配方,可是在卓文静的血液里她没有闻出那种特殊药材的香味。 这说明那些药卓文静根本就没有吃。 “柳大少爷,我让人送来的安胎药都在哪?”她心里早就寒透了,当初花轿换错人的时候她就应该看出来这个柳大少爷对琐碎的家事不太注意,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柳大少爷猛抬头,嘴唇不停地抖动着,“君姐姐是说...是说...有人故意害静儿吗?” “没想到大宅里果然这么多是非,可是你们做错了一件事,那就是害死了我卓文君的妹妹。” “谁害死的我妹妹,就马上站出来承认。” “不承认也没关系,我会让整个柳府给我妹妹陪葬。” “世间这么多人,可是招惹谁也不能招惹我卓文君的家人,谁伤害我卓家人一根头发丝,我就断他一根手指,现在我妹妹死了,那就让整个柳家去地府给我妹妹赔罪。” 她摸着自己手中的宝剑,完全不去看众人的脸色。 “卓文君,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这个坏女人,小心天打雷劈。” “我们又没有害死你妹妹,凭什么让我们陪葬啊。” “就是啊,别以为我们怕你,你们卓家是皇商又怎么了,在临邛谁见了我们柳家人不礼让三分啊。” 柳大少爷盯着卓文君看了一会儿知道卓文君没有开玩笑,本来处在悲伤中的他突然清醒了过来。柳家的财富和地位是卓文君给他的,这一点柳家上下除了他都不知,她可以给,自然可以拿走。 他转身看了一圈周围的人,他的爷爷,爹爹,娘亲,还有弟弟妹妹,弟媳,妹夫,一个个熟悉的脸庞。 这些全都是他的家人啊。 “君姐姐,要杀就杀我吧,不要牵扯到柳家。”他不能让自己的亲人死。 卓文君瞄了他一眼,“你看,你也是要维护自己的家人,说明我做的没错。” “君儿,我们还是先把凶手找出来,这些人也是不知情的无辜人,静儿妹妹在天有灵是绝对不会看着柳大少爷死,而且那个孩子恐怕是个早产儿吧,你忍心让孩子小小年纪没了娘又没爹吗?。”东方朔看了一圈在场的人,然后对卓文君温柔地说。 东方朔抓住了卓文君在乎的东西,三言两语就打消了卓文君让柳家人陪葬的念头。 柳老爷子气急了,这俩个人还真是放肆,好像真的以为他们能把柳家都给杀了一样,他抬起胳膊气冲冲地指着卓文君。 “你...你...。”你的半天也没你出下文来,自己倒是先给气晕了过去。 灵堂里一下子忙成一团,叫郎中的叫郎中,扶人的,抬人的。 卓文君扫了一眼人群。 “杀死我妹妹的人就交给你来处理,明天我要看到她凌迟而死,帮忙的人一并处理。”卓文君把剑插回东方朔的剑鞘里。 “你就是柳大少爷吧?看来你这次是伤了君儿的心,你还是想办法让她原谅你吧,至于别的事。”他看向那口静静躺着的棺材,“就交给我处理。” 卓文君回到家里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门里,来见她的人统统让她拒在了门外。 卓文静的死对卓文君的打击不算很大,因为半年前她经历过卓王孙的离去时就接受了很多事情, “去柳家把我妹妹的孩子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