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冬天的阳光来得特别可爱，徐娃匆匆从超市回家，换上新买的黑色大衣，走在阳光底下吸收温暖。 到程遇办公室敲门没人应，发信息又没回，去卫正昌病房，卫正昌冷淡地要应不应，问他程遇有没有来过，他只说了句：“走了。” 徐娃告诉卫正昌已安排好卫妈妈住宿，并已调度工作抽空当卫妈妈司机，卫正昌淡声说了谢谢，又躺回去睡，徐娃只好讪讪离开。 直到晚上徐娃才能跟程遇见上面，卫妈妈的到来令病房气氛比较融和，卫正昌半真半假的告诉她，只烧伤表皮，没伤及筋骨，就是面积有点大，做过植皮手术，休养后就能好，卫妈妈一知半解，听过有明星爆炸烧伤，说有多严重，后来没事人一样上电视，见儿子精神也好，便放下半颗心。 “卫伯母，您好。”徐娃乖巧打招呼， 卫妈妈看样子已有七十，身架瘦小，眼睛跟卫正昌尤其像，是下垂眼，卫妈妈眼下垂的角度更大，看起来更柔和可亲。 “你是徐娃，进前提过你，好！好！” “叫我娃娃就行，卫伯母，您累吗？坐坐吧！” “不累，不累，劳烦你们照顾正昌，你们劳虑了。” “卫伯母，应该的，我跟正昌多年朋友，没什么照顾不照顾的，他也没少帮我忙呢。”程遇说， “对！出来行，迟早是要还，对吗？正昌？”徐娃对卫正昌单单眼， 卫正昌扯扯嘴回应， “妈，要不你先去吃饭，到饭点了。” “不用，你先吃，我带了些你最喜欢的腊猪肉来，热一热就可以吃，好下饭。” “程遇，帮我把我床调高一些。”这两天吃的不多，卫正昌也饿了， “我来。”徐娃跑去摁按扭， 卫妈妈才想起：“我这老懵懂，腊猪肉能吃吗？” “吃一点没问题的，肉能提供优质蛋白质，适量就行。”徐娃做足功课，说完看了眼程遇，见他也点头认同， “娃娃懂得真多，程遇告诉你的吧？” “他才没空理我，我自己纲上看的。”徐娃洋洋自得， “娃娃真有心，谢谢你。”卫妈妈越看越喜欢徐娃，活泼热心，人又漂亮， 卫正昌也说：“谢谢，徐娃。” 徐娃摇头摆手：“哎哟，你们别这样说话，程遇也说了是应该的，我当然要跟他一鼻孔出气，不然他会教训我的。”说完拍胸囗作怕怕状， 卫妈妈呵呵笑：“真是个活宝。” “妈，我跟你一鼻孔出气，我也这么觉得。”卫正昌难得轻松地说， “你还是我肚里出来的呢，傻孩子。” “呦！傻~子今天心情不错啊！”李进前人未到声先到， 卫正昌唉气：“二号活宝来了，真够闹腾。” “二什么？”李进前抓错重点， 所有目光直直射向李进前，他一头雾水，怎么路过也中枪呢？ 程遇和徐娃陪卫妈妈去吃饭，李进前留下， “感觉怎样？”李进前下巴指指他的手问， “没太大感觉。” 李进前安慰：“现在还早，确定不了什么，这里面痂呀，增生呀，伤囗乱七八糟的，根本分不清感觉。” 卫正昌提醒他：“我跟我妈说是比较大面积表皮烧伤，你别乱说话。” “得令！” 见到徐娃买的大袋保健品还放在一角，李进前问：“程遇这几天睡这？” “我一个大男人哪要他陪。” “他没回家？” “没，好像睡办公室。” 李进前皱眉：“他跟徐娃没事吧？” 卫正昌不明白， 李进前摇头：“我看徐娃整天嘻嘻哈哈的，应该没事。” 卫正昌问：“究竟怎了？” “那天小车起火时，程遇不是跟你一起去救吗？徐娃突然又哭又叫阻止，程遇一把挥开她，徐娃跌地上哭得可惨了，我以为徐娃恼他呢。” 卫正昌当然不知道这些，程遇这几天心情不好他是知道的，也明白他的忧虑，至於徐娃，如李进前说的整天嘻嘻哈哈，小鸟般说过不停，问题应该不是出自徐娃，他决定找机会问问程遇。 卫正昌不让卫妈妈留下陪夜，托程遇送她回家，程遇说晚上留医院睡，叫徐娃送，卫正昌更确定程遇心中有事。 第二天徐娃一早起来载卫妈妈到市场买菜，卫妈妈依照昨晚徐娃帮她在网上搜寻的资料，买了大堆食物，打算趁这几天好好给儿子补补。 送了卫妈妈到病房，她留了一会就去处理工作，她觉得这几天自己像个电动陀螺，持速快转，但做着正确又有意义的事，她觉得可以再加个马达，令事情办得更好更快。 程遇下班来到病房，只有卫正昌一人， “卫伯母呢？” “她出去帮我买些日用品。” “凌医生说验伤报告你要求推迟看。”程遇说， “差不了一两天。”卫正昌希望尽量瞒过母亲， 能尽快确定治疗方案固然最好，但程遇也明白卫正昌的顾虑。 “我是作了最坏打算，如果情况没去到最差，就当赚了。”卫正昌苦笑， 程遇吐了囗气：“对不起。” “说什么呢？” “那天到旅游巴会合你和进前之前，我已察看过小车乘客，被压了半个人，根本不是我们救得了的。” 在灾难营救专业训练中，有次缓之分，要先救助弱者和重要脏器受伤者，只有消防员能救出的，就应该留给消防，是他不够冷静，判断失误才会放下地上大堆人，去救小车伤者。 “我应该提醒或阻止你。” 卫正昌嗤笑：“你以为你是电脑？按个键就能编制程序，就排出一二三四？” “当时是我指挥的，就是我责任。” 卫正昌硬声说：“就当是你指挥不当，然而就算你阻止我，我亦一定会去救。” “是你不知道小车乘客情况，而我知道。” 程遇略艰难开囗，“我…跑过去时我已留意到车在漏油，但是娃娃…”他顿了一下，“是我，是我分了神，延误了，本来我可以一早喝止的。”程遇下颌紧~咬，垂头摁着额角，重重喷气。 卫正昌脑海一团乱，他其实不肯定如果早知小车情况，他还会不会救，更加不清楚，如果程遇及时阻止，他是不是就能不能避过一劫，他知道不应怪责程遇，但程遇明明有机会阻止意外发生… 卫正昌烦躁拉址头发，发泄地吼了一声。 程遇按住他的肩膀，沉声说：“正昌，对不…” “停！我现在不想谈，你回吧！” ****** 程遇离开时在走廊碰上卫伯母，她拉着程遇再三问询卫正昌情况，为难地告诉程遇，怕且多留一两天就要回去，看护告诉她，卫爸爸整天大闹脾气，不肯吃药，又想把看护打走，要不是程遇请来的是两个男的，怕早已压不住他。 “唉！老头子是给我惯坏了，要是我不在他可怎算？”自从卫爸爸病后，她如影相随，想不到只离开几天就搅成这样。 “这边您放心好了，正昌就交给我，您也说过卫伯父是老孩子，教孩子您不是有一手吗？世昌这熊孩子您也教好了。” 卫妈妈笑：“你这孩子就是会宽慰人。” 又问：“今天又不回家？” “是，还有工作未处理。” “你和娃娃工作忙，又要为正昌的事忙上忙下，你们也要保重，要注意不能太打乱自己的生活。”卫妈妈点到即止， “我知道。” “好了，我进去把东西放下，娃娃刚回车上等我呢。” 程遇明白卫妈妈话里意思，他不想把坏情绪带回家，不想戴着强笑面具去应付积极乐观的她，但如卫妈妈所说，不应把生话打乱，无论发生了什么，日子还是要过。 程遇拿起手机拨给徐娃，发觉原来二人上一次通话已是去温泉玩之前，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 “娃娃。” “嗯。” “在等卫伯母？” “嗯。” 程遇觉察到徐娃语气不对：“在气我吗？” 那边呼了囗气：“没啊。” “可是你像不想理我。” 那边又停了一会：“没有，我等在车外冷呢！” 程遇蹙眉：“大冷天的怎么不在车里等？” “我在找星星月亮。” 听到车门开关的声音，徐娃说：“现在坐车里了。” 程遇走到窗前，天暗蒙蒙的，云层厚重， “哪有星呢？云这么多。” “哎！人家说找星星，找月亮，不是说看星星，看月亮，是找呀，你有留心听吗？” 程遇气笑，说：“没冻着就好--我明天回来，今晚还要加班赶一份报告。” “哦。” 程遇肯定徐娃在耍小脾气，他柔声问：“想我了吗？” “没。” 程遇刚想解释，被徐娃打断：“我这些天忙到脚不沾地，你回来好好跟小奶糖说说话，它每天吵过不停，陪它玩上半小时也不罢休，我把它放阳台，怕它会吵到卫伯母，真想打它一顿--你说卫伯母怎麽还未来，是病房有事要帮忙吗？” 程遇知道她这些天的忙碌，放下她不管他也内疚：“辛苦了，娃娃，谢谢你。” “你也说是应该的了，不用谢来谢去的，我今天…呃，卫伯母来了，不跟你说了，拜拜。” 程遇看着已挂线的手机低笑，徐娃就是有本事以最快的时间去把坏事扭正，就像她的自拍独门秘技，“卡擦”一声，就好了。